黄家杰出生于清咸丰戊午年即公元1858年,时54岁。虽然他不及首任绥化知府成多禄在经济和教育上这么政绩斐然,但是在治安上却是强于前任多矣。
在兴东兵备道北移之后,经济发展迅速且外来人口日渐增加的绥化城,在治安上就明显开始下滑了。黄家杰初到绥化城时,环城二、三十里皆可称之为贼窟,孙学武、铜锤、跨海君子等匪首大小数十股割据一方。
这些匪徒少则数十,多则上百,几乎把城外郊野之地都占了去。而城内的防营头目也大多和这些匪徒暗中通气,可谓是黑白勾结沆瀣一气。孤身而来的黄家杰剿抚并举,以首恶必惩,胁从不问的政策,在短短两年内就扭转了绥化的治安,令孙学武投降,其他匪首或擒或逃,远近无不震慑,毛贼纷纷弃戈从良。
但是黄家杰对付这些乡间匪徒虽然颇有手段,可是对于整个清王朝的不断自我衰亡却毫无办法。从朝廷推出皇族内阁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大清朝确实要完,因为当今天下对于朝廷还有那么一点效忠之心的士绅,无不把君主立宪当成了挽救大清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朝廷拿皇族内阁来愚弄天下人时,也就意味着这个朝廷给自己的墓穴挖好了最后一锹土,就算是再怎么愚忠于朝廷的士绅们,也知道系于朝廷的最后一点人心散了。
只不过黄家杰并没有预料道,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还居然是在关外发起的革命。听到哈尔滨起义的消息,其实他就已经开始犹豫不决,连满人的老家都闹起了革命,这朝廷连退回关外的机会都没有了,不完蛋还有天理吗?
黄家杰并没有为这个朝廷殉葬的意思,但凡在边疆待久了的官员,那点子效忠朝廷的心气早就被这个毫无骨气的朝廷在外国人面前的丑恶表现给磨灭光了,谁会为一个内残外忍的政权去殉节,那岂不是一个笑话么。
当然,黄家杰也不是什么革命党人,他不过是一个体制内较为出色的官僚而已。虽然不满于朝廷的政策,但他依然还是会在体制内完成自己的工作,而不是去试图改变这个国家。
如果国民革命军是在铁山包驻军之后抵达绥化城的,那么他还会尽力协助铁山包驻军守住绥化城,以观望之后的形势。但是现在国民革命军既然先到了,又是带着这样闻所未闻的装备,他是一点都没意思去鸡蛋碰石头的。
而城内的巡防营和巡警们,过去三年内早就被黄家杰整治的服服帖帖了,那里还会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是投降归投降,黄家杰也只是不愿意和革命军对抗,并没有意思投靠或者现在就投靠革命军。毕竟先起义的并不一定是胜利者,也有可能是为胜利者开路的。
只不过叶声和这只革命军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叶声好歹也是东北讲武堂出来的高材生,加上接受了吴川对于中国革命理论的阐述,因此在这些绥化城的地头蛇面前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革命军所主张的革命目的究竟是什么,只要他们不起来协助清政府对抗革命军,那么他们的家产都可以保全。
看到了革命军车队气势浩荡的行军,革命军士兵身上干净、整洁、漂亮的服饰,和士兵们整齐而不忙乱的组织,这可比黄家杰见过的淮军和新军都强多了,本地的巡防营更是没得比。这让他感觉到,也许这只队伍还是有机会的。
接着同叶声的交谈中,对方不问府库和军队的住所,而是先询问起了绥化府的基本情况,这又让黄家杰多了一份好感。当他再听到自己的恩主和上司并没有遇害,也没有被革命军当成是满清帮凶加以处置,自然在心理上就更亲近一些国民革命军了。
因此对于叶声的委任,黄家杰并没有坚定的婉拒,而是开口劝说道:“我以为叶将军不要急着任免官吏,不如先派人将城内外的头面人物都招来座谈一二,先搞清楚这些人对于革命军的态度和他们想要的,然后再贴出安民告示,告诉城内外的百姓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只要将军能够稳定了地方,那么对付海伦或铁山包的驻军就不用担心后院起火了。接下来,只要将军能够先打退其中一路前来救援绥化的军队,另一路在孤立无援之下都会退回去观望形势的。若是形势对于革命军是有利的,则接下来不用作战,派个使者去沟通,都可以让他们向革命军投诚了。”
叶声抬头瞧了瞧不远处十字街头的钟鼓楼,也就是绥化城的城中心,方才点了点头说道:“黄先生言之有理,那么就请您代我邀请城内外各处的头面人物,时间就订在今晚吧。我初来贵地不知何处适合宴请众人,这晚宴该怎么安排,也请黄先生一并代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