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武昌起义和长春沦陷的消息传播到京城时,佩奇.开普兰便从旅馆起身前往了东交民巷的美国公使馆求见了嘉乐恒公使。
他一进入公使的办公室就立刻迫不及待的说道:“公使先生,我想这一次您应该不会阻止我前往哈尔滨了吧?”
坐在办公桌后的嘉乐恒放下了手中的钢笔,看着他无奈的说道:“佩奇先生,阻止你北上并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国务院远东司司长兰斯福德先生的意思。
兰斯福德先生认为,在局势未明之前,美国应当保持中立以防止遭遇不可测的损失。而且我国在华力量并不足以同英、日、俄三国抗衡,对于我国来说维持列强共同行动的原则才是最为符合我国在华利益的…”
嘉乐恒之所以对着这位纽约记者这么低声下气的解释自己的苦衷,自然不是畏惧对方的记者身份,而是畏惧于对方身后站立的洛克菲勒财团。
强行将佩奇.开普兰挽留在北京将近半个月,虽然这是出于维护美国在华利益的需要,但是这一行为还是冒犯了正欲在中国满洲开拓新市场的洛克菲勒财团的利益。嘉乐恒可不希望对方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因此当下服一服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谁让中国形势的变化如此急转而下呢?一夜之间,看似还能维持的满清政府就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了。
不过嘉乐恒向佩奇.开普兰表示了歉意之后,话题又突然一转的说道:“但是,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相比起哈尔滨的那位,实际上袁世凯将军更值得我们投资。在整个北中国,他才拥有最强大的力量,虽然他现在还在家养病,但是目前中国的混乱局面,只有他出面才能迅速稳定下来。
不管是南方的革命党,还是北方的革命党,我以为都是无法对抗北洋新军的,而能够指挥这只军队的只有袁世凯将军。虽然这位袁世凯将军对于世界的潮流并不了解,但是他还是一个宽厚而讲信用的政治领袖,起码对于外国人来说。”
佩奇.开普兰耸了耸肩说道:“政治上的事自然是你们拿主意,但是商业上的事总是财团说了算。也许袁世凯将军是个不错的人,我也相信他能够保护我国在华商人的利益,但是这同我们有什么关系?相比起我国现在的在华利益,我们更关心的是,国内经济有没有加速复苏的办法。
我想这位袁世凯将军是办不到这样的事的,他只会不停的向我们伸手要钱,然后承诺在日后给与高额利息回报罢了。但是现在我国经济自己都缺流动性,怎么可能再拿真金白银出来放高利贷,这只会减缓我国经济的复苏速度。
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金融市场而是一个消费市场,只有一个新的海外消费市场的出现,才能让我国的工厂全部运行起来,从而把那些街头的流浪汉都吸纳进工厂去,继而让经济快速复苏。就目前来看,只有中国东北这块地方有足够的财力和人口消耗我国生产增加的工业品,也只有吴川为我们指出了这个解决方案。
既然公使您已经没有理由阻止我北上了,那么我就要立刻去购买车票北上了,有什么问题的话,不如等我从哈尔滨返回时,我们再行探讨…”
嘉乐恒望着和自己打完招呼后离开的佩奇.开普兰的背影,也只能陷入了沉默之中。作为一名美国公民,他自然是希望扩大美国在华利益的。但是作为一名外交官,他对于中国革命完成之后建立的新政府是否就能牵制住日本在东亚的势力夸张,还是心存疑虑的。
毕竟从纸面数据上来看,中国除了北洋新军还能同日本陆军一战外,海上力量完全无法同日本相比较。即便美国大力扶持中国,中国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赶上日本的海军力量。因此在美国政府内部同样存在着一种声音,认为应当拉拢日本破坏英日同盟,甚至可以以中国的利益为诱饵,破坏英日同盟的信任基础。
虽然美国东部的政治势力和财团巨头有着不少亲英分子,但是美国上下对于英国人的警惕却从来没有放松过。英日同盟明面上是为了防止俄国势力向太平洋方向发展,不过大多数美国精英还是认为,这一同盟未必不是用来针对美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