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哈尔滨车站东南方的德国领事馆,虽然已经靠近南岗区的边缘地带,但此刻在夜幕下却被灯光衬托着熠熠生辉,和周边大片的黑暗街区相比,倒是宛如仙境一般,看起来倒是比白天气派多了。
虽然中东铁路建设的时候就将哈尔滨带入了电气时代,东省铁路哈尔滨总工厂内4台25千瓦的汽轮机发电设备的安装,开创了哈尔滨发电历史的零记录。
只是这些电力并不是给中国人,甚至不是给普通的俄国工人使用的。只有等到俄人办起了米其阔夫和巴尔斯基两处发电所之后,电力才从铁路管理局的工厂、办公楼、哈尔滨的上层人士家中走入到平民家里,当然这个平民指的是负担得起电费的有产阶级家庭。
因为发电量的不足,此时哈尔滨对社会出售的电力并不是按照千瓦时来收取的,而是按照灯头的数目来收取。最早的时候,一个灯头一个月要15两银子,现在则差不多降低到了5、6个卢布一个月,差不多是俄国工人收入的六分之一,中国工人的12分之一。
所以,大多数市民家庭还是选择了使用煤油灯,而不是更为现代化的电灯。当然如德国领事馆这种自备发电机的地方,自然是不会吝啬于多点上几盏电灯,于是在黑夜里这几幢建筑就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了。而对于这些欧洲外交官来说,领事馆在黑暗中所散发出的光明,就如他们一直对中国人所鼓吹的那样,是他们将文明之光带到了这里,因此中国人应当服从于他们的命令才是。
不过今天晚上,德国驻哈尔滨的领事韩赐来就没有心情站在二楼的办公室,欣赏欧洲文明对于远东愚昧民族的炫耀了。
他甚至拉上了自己办公室的窗帘,似乎担心外边的人能够看到办公室内部的状况。这位德国外交官之所以这么谨慎,是因为今晚他把鲍尔少校、霍夫曼少校和沃尔贝克少校三位德国在满洲的顾问团领袖叫了过来。
邀请三人在会客区的沙发坐下之后,韩赐来就坦率的说道:“请三位过来,是我接到了辛慈公使的电话。
辛慈公使一是让我向三位传达一个消息,由于外交部的努力,加上意土战争的爆发,我国同英法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今年之内是不可能爆发冲突了。这对于中国人来说也许是个好消息,中日战争的爆发对于我国来说已经没有那么的迫切了。
第二就是,辛慈公使想要知道,帝国花费了这么多金钱和精力,北满的革命军究竟实力如何,他们能不能上得了真正的战场?公使的意思是,假设让这只革命军对上了有组织的武装力量,比如北洋新军或日本军队,他们是一触即溃?能对抗上一段时间?还是能够战而胜之?
公使还想知道,假使吴川出了什么问题,谁会接手革命委员会的领袖地位?万一出现了突发的状况,顾问团能掌握住这只部队多少力量?这将关系到公使接下来的对华政策制定,因此我希望三位能够诚实的告诉我。”
鲍尔少校看了一眼身边两位对这一问题并不关心的同伴,只好先出声回应道:“作为负责顾问团全面工作的我,可以先向领事汇报一下关于顾问团的日常工作…
你看,整个顾问团虽然陆续来了78人,但超过一半人都在基层帮助国民革命军建立新兵训练的各项制度,还有四分之一的人手则负责编制从班组到师一级的军事单位合成和战术基本配合,剩下的四分之一人员则忙于帮助军事委员会建立起一个基本的军事指挥部门和后勤调度部门。
霍夫曼少校甚至只能独自一人负责国民革命军的战略和战术布置,我们这是在从无到有的在远东建立起一支正规军,可是我们手中不仅缺乏大量的基层和中层军官,甚至还要跨越语言不通的障碍。在这样繁忙的工作中,我们哪有什么空闲时间去关心革命委员会内部的政治分歧?这难道不应该是领事您的工作吗?
另外我同革命委员会的几位中央委员都有所接触,可就算其中留学过德国的军事委员会朱委员,他的权力也同样来自于吴的支持。我可以这样明白的告诉你,假使革命委员会失去了吴,那么并没有什么中国人可以接手他的地位,倒是有可能让俄国人完全的控制住革命委员会,最终导致革命委员会的垮台。因为中国人是不可能接受,让一群俄国人来领导中国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