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日,虽然下了两天的小雨已经停歇了,但是外面的天色还是阴沉沉的。昨晚没怎么休息好的木部守一和松冈洋右两人,红着眼睛走到了领事馆的餐厅内向厨师要了一份早餐和一倍浓咖啡。
只是两人坐下没多久,有些心浮气躁的松冈洋右已经忍不住向着餐厅内服侍的仆役发脾气道:“外面敲锣打鼓的在做什么?难道就不能让他们安静一些吗?”
这位仆役小心翼翼的回道:“那并不是领事馆边上上的活动,是中国人在举办大游行,整个哈尔滨的中国人大概都加入了,我们恐怕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岂有此理,这里难道不是中东铁路附属地吗?俄国人的地方,也由得这些支那人胡来?他们究竟有什么可以庆祝的…”松冈洋右突然就停下了抱怨,他这时才想起来,他从昨日开始的烦恼,似乎正是中国人值得庆祝的理由。
木部守一却比这位年轻的同僚要沉得住气,他一边小饮了一口发苦的浓咖啡,一边保持着平日里的风度对餐厅仆役称赞道:“小四郎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我一下就觉得脑子清醒了过来。今天的报纸送来了吗?有的话就替我拿过来吧。”
这位年轻的仆役很快就拿了一叠报纸和一封信件过来,向着木部守一恭敬的说道:“领事先生,收发室内还有一封英国领事馆刚刚送来的信件,我一并给您带来了。”
“谢谢。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木部守一拿过了报纸和信件之后,先拆开了信件看了起来。坐在餐桌对面的松冈洋右等了一会,也没等到木部守一对自己述说信件内的内容,他终于忍不住主动问道:“是英国领事的信件吗?他在信件里怎么说的?”
木部守一这才放下信纸,脸色阴晴不定的说道:“吴理斯领事邀请我们下午两点前往英国领事一会,他声称:领事团希望能够调停我们同支那革命委员会之间的冲突,以结束这场不幸的战争。”
“岂有此理,作为盟友他们难道不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吗。”松冈洋右一边骂着,一边伸手从木部面前取过了信纸,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纸上的内容之后。顿时更为愤怒了起来,“果然,这些欧米鬼畜都是靠不住的混蛋啊,身为帝国的盟友,居然站在了支那人那一边。”
木部守一皱起了眉头,拿起了面前的勺子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盘子,吸引了松冈洋右的注意力之后,方才向他说道:“松冈课长,请注意你的言辞。吴理斯领事只是向我们做出了这样一个调停邀请,并没有表明他准备站在支那人那一边。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我们手中掌握的消息还是太少,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支那人宣布的胜利究竟是否全部属实,因此借助暂时的调停去前线观察一二还是有必要的。而且如果支那人说的都是事实的话,那么现在暂停战争对于帝国一方才是有利的,我们需要时间等待国内援兵的到来…”
“为什么不同意?”站在会议室窗前遥望着街道上经过的游行队伍,吴川端着一杯热茶边饮边回道。军事委员会二楼的会议室内,此时坐满了军事委员会和外交委员会的委员们,他们坐在这里正是为了讨论一早送来的英国领事馆通牒。
原本东京同盟会总部的代表王葆真,此时已经压过了旧清官吏出身的张寿增等人,成为了外交委员会的主要负责人。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革命委员会刚刚成立时需要这些熟悉实务旧规的旧官吏维持稳定,但是等新的秩序建立之后,这些旧官吏的不足之处就暴露了出来。
革命委员会对于内政外交的方针政策,终究是以革弊维新为主导的。对于以吴川为代表的革命党人来说,革命不仅仅是一个打倒旧政权的过程,同样也是一个建立新政权的过程。而比之其他人而言,吴川更为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建立的是一个怎样的新政权。
因此满清留下的旧体制没有改不改变的讨论,只有先从什么地方开始改变的探讨。至于新政权应该往什么方向变更,吴川也开始断断续续的向党内和革命委员会的同志们指出,应当往符合工业国家制度转变的方向去改革。
这样一来,对内反对封建主义,对外反对帝国主义总算有了一个基本的理论基础。而在对外交涉方面,原来的旧清官吏虽然在实务上颇有一套办法,但是在对外交涉过程中却缺乏一种主观能动性,他们只想着维持和平的局面,而没有主动积极的去捍卫本国利益的想法,毕竟每次打破和平满清总是失去的更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从日本返回的王葆真很快就在对外交涉中引起了吴川的注意。差了一两个月就能拿到早稻田大学文凭的王葆真,虽然专业读的是政治经济学,对于外交方面还是缺乏了一些专业素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