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他跟着队伍撤回到后方之后,他才发觉在这样安全的环境中他反而难以入睡了。只要稍稍睡的沉一些,他就会梦到拿着步枪向他冲来的敌人,满地的鲜血和被重机枪撕碎的尸块。
只是作为一名战斗英雄,他根本不好意思把自己被噩梦所困的事说出去,只能想办法自己去克服这个问题。不过脱离了战场之后,有着充足时间思考的他也有些迷茫了起来,不知道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下一次战斗。
对于死亡他也还是存在恐惧的,但他并不想脱离革命军这个团体,和过去在俄国人手下工作相比,在革命军这个团体内,他享受到了过去从没有享受到的尊重和赞赏。而革命军的待遇也很不错,虽然薪水并不高,但是吃的很好,还有漂亮的军装可穿。
另外还有指导员教授他们学习文字并关心他们的生活,对于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来,充满了同志关爱的军队可比很少感情交流的家庭要温暖的多。只可惜那个让人感觉到温暖的指导员在第二次战斗中就被流弹集中了头部,这令他伤心了许久,也让他失去了战斗下去的信仰。
就在黄安吉闭着眼睛发呆,顺便听着室友们的打闹时,一名军官走进了房间对着他们大声命令道:“二班全体集合。”
不管是躺在床上的黄安吉还是凑在一起打牌的士兵们,顿时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跳将了起来。在班长兼室长的黄安吉点名报数之后,他迅速向着进门的军官报告道:“报告排长,二班全体十一人,现到八人,还有三人请假外出未归。请指示。”
这名军官扫视了一眼房间的环境后,便皱着眉头说道:“前敌指挥部让我们撤下来是让我们休养的,不是让我们回来度假的,战争还没有打完呢,怎么可以如此自由散漫。”
说到这里军官又顿了顿,终于忍住了继续训斥下去,转而说道:“算了,等过了今日我在跟你们讨论什么叫休养。现在你们立刻把寝室里的卫生搞一搞,你们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完成。一会梁政委前来视察,谁要是给我丢了脸,接下来就给全排清理一周的厕所吧。”
排长的威胁让黄安吉这一班的士兵顿时认真了起来,毕竟没有人想连续清理一周的厕所,倒不是这些农家子弟嫌脏,而是这个工作带有一些惩罚性的味道。除了各班日常轮换之外,便是让犯了错的班接手这一工作。对于这些已经颇具荣誉感的士兵们来说,他们可不希望在其他班面前丢脸。
黄安吉指挥着部下把寝室打扫干净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集合号,他立刻带着部下们走出了寝室,在寝室门口列队等候视察。很快他就看到了接见过第17步兵团全体官兵的梁廷栋政委,让有些惊奇的是这位政委今天却站在了视察队伍的边上,反而围绕着中间一位穿着便服的年轻人说话。
站在原地的黄安吉仔细辨认了一下年轻人,方才在记忆找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这位就是革命委员会的某位大人物,当初在17步兵团南下时还给他们送行讲话过,只是他一时忘记了对方的名字。
吴川走到黄安吉这个寝室时,握了几百双手的他也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了,并不如一开始那么的态度亲切了。进入战士们的寝室里转上一圈,然后向战士们一一握手问候,哪怕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在穿越之后已经有些变态了,但也难以一下记住这么多战士的姓名。
当他的身体感觉到疲劳时,他的心灵也就开始麻木了起来,于是对于战士们的问候就变得例行公事,缺少了几分亲切。
只是在吴川和黄吉安握手之后,循例向他发问道:“你在这里休养的还好吗?觉不觉得有什么不便,或是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他原本以为这位战士也会同之前的战士们一样,或是满口表示营地条件很好没什么要求,或是稍微提上一些个人的需要。对于吴川来说,慰问这些战士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因此这些战士们提出的那点个人需求基本还是能够解决。
只是他面前的这位年轻战士犹豫了一下后,却向他回道:“委员同志,我没有什么需要的。但是我能不能向您提一个问题,就是战争还要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