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川默默的瞧着海面许久,方才有些异样的说道:“工人阶级不应该被保护起来,因为他们才是这个时代最有力量的阶级。不接受过资本主义的毒打,中国的工人阶级就不可能真正的成熟,而一个幼稚的不成熟的工人阶级,是无法领导中国革命的。共和党应当成为工人阶级的领导者而不是救世主,否则我们的事业迟早要被幼稚者或野心家葬送掉。”
张云荣听的似懂非懂,不过他倒是听出了吴川此时的情绪不高,因此也就没敢再询问下去。在吴川身边待了这么久,他对于吴川已经从过去的亲近变为了现在的尊敬,就算是他的亲叔叔都没有获得过这样的待遇。
因为他觉得,即便是自己的亲叔叔待自己好,也还是掺杂着一些其他东西,但是吴川对于那些普通人的尊重,却完全是发自于内心。于是跟在吴川身边越久,他就越有些看不惯自家亲戚或是其他什么人的张狂。既然对革命委员会有偌大功劳的吴川都没有为自己搞什么特权,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享受超过规定的待遇?
这种想法在张云荣这样的年轻人身上比较常见,他们都具有一定的文化,但是在革命之前却并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投身于革命之后就被纳入了共和党的组织之中,因此他们一直都是把吴川作为革命者的标杆来激励自己的。
而那些革命前就有着不小名声的所谓三杰或地方名流,在革命稍稍取得一些成功就开始居功自傲或争权夺利了起来,甚至有人把革命当成了打江山,认为革命成功之后吴主席应该酬功分赏,也给他们一个官当当。
总之,觉得革命成功后应该开始享受的这种风气,在军中一时蔚然流传了开来。而且并不是一个两个军官这么看,就是那些在战斗中屡立功勋的英雄人物,也有不少存有这种想法。虽然在吴川下令军中整风并大批裁撤军队之后,这股风气被扭转了不少,但也有一些前北洋军官觉得自己被苛待了,干脆跑回关内老东家那里去了。
面对这些旧军官的行动,共和党内的年轻党员们在感到惊讶之余,也开始达成了一个共识,旧军队出身的军官是不可靠的,他们并不是为了理想而参加革命,只是为了个人的私利投机于革命。这使得年轻党员们一边积极的抓紧了对军中普通士兵的宣传,一边向吴川建议应当全面改组革命军,把旧军官们都驱逐出革命的队伍。
虽然这种过于激烈的反应还是为吴川所压制了,但是年轻党员们对于旧军官、旧官僚的意见却没有改变,他们认为吴主席对他们的压制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还太弱小,所以应该进一步增强自己的力量,日后终究还是要将这些混在革命队伍里的异类给清扫出去的。
11月22日,吴川抵达了大连码头,日本关东厅长官和满铁理事想要为其接风洗尘,不过吴川还是婉言谢绝了,只是和他们定下明日出发的约定。
不过当晚吴川还是住在了大和旅馆内,因为此时的大连也处在刚刚起步的阶段,除了这间旅馆能够容纳下他们所有人之外,其他旅馆根本做不到这点。所有人指的并不仅仅是跟着吴川的随员,还有直接从南满铁路过来的沙赫特、佩奇、王葆真等人。
除了佩奇不和自己一道走,他要和安装广播电台的人坐船一起走,先去纽约为吴川探一探大选的风向。吴川可不希望,令自己陷入到一个政治漩涡当中去。
王葆真为吴川介绍了唐绍仪推荐的外交顾问施肇基,对于哈尔滨的一些革命委员会成员来说,对于这位其实并不陌生,因为他此前是专门办理对中东铁路交涉的。吴川和他闲谈了几句,看到一旁沙赫特难得流露出了一丝烦躁的念头,他不由笑着说道:“今晚就不如先说到这里,等到了船上咱们在慢慢谈。你们先回去,我还要同沙赫特先生谈些事情。”
等到其他人离开之后,沙赫特顿时有些急迫的向吴川说道:“吴,你怎么能够突然又抛出一个3年造船75万吨的计划?以革命委员会现在的财政状况,根本不可能再增加这么巨额的投入了。
现在各银行已经明确告诉,对于革命委员会的再贷款年利率将要提高到7-8%的水准了。如果革命委员会手中的项目再出现些问题,那么恐怕年利率就要破10%了,财政重整理计划案就要破产。这可不是我们先前说好的条件。”
吴川对着沙赫特微笑着邀请道:“不要这么心浮气躁么,咱们还是坐下聊。老实说,75万吨三年的造船计划,对于现在的革命委员会来说确实是过分了些。不过我并不打算贷款造船,这笔钱我觉得可以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