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人开始缓和同革命委员会的关系之前,法国人已经开始同革命委员会调整关系了。接替康德上任的法国新驻华公使柏卜,9月初就到了上海,但是却隐瞒了自己的行踪,停留在了上海法租界总领事馆内。
这位新上任的法国驻华公使留在上海法租界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同革命委员会驻上海代表耿谨文进行交流,希望通过这位和革命委员会恢复正常关系。
之所以柏卜希望通过耿谨文去说服革命委员会,自然是因为革命委员会驻上海的办事处就设在法租界的地面上,即便天津那边的法租界因为扩界问题和革命委员会形成了激烈的矛盾,法国驻上海总领事也没有为难过革命委员会在法租界的办事人员,反而下令让法租界的巡捕房不得骚扰对方,因此双方之间算是还有几分情面。
柏卜此次受命上任,正是在西线的攻势失败之后,因此他很清楚自己来中国是为了重新调整法中关系,而不是来和革命委员会继续对抗下去的。假如4、5月份的西线攻势没有失败,或是俄国人在东线的夏季攻势没有惨败的话,那么他倒是不必和革命委员会假以颜色,不管革命委员会现在多么的咄咄逼人,战后法国政府都会讨还回来的。
但是就现在这样的欧洲局势,哪怕法国最终撑到了战争胜利,也休想在几年之内恢复元气了。如此一来,革命委员会对于法国发出的战争恐吓,在战后未必不会变为现实,特别是听说了日本要出兵南婆罗洲后,柏卜就更不希望同革命委员会交恶下去了。
虽然法国在东方建立了印度支那殖民地,还从中国这里获得了几OTg2NTc=块租界,但是法国海外殖民地的精华其实是在北非,是以阿尔及利亚为核心的地中海沿岸地区。法国在阿尔及利亚地区投入的建设资金,几乎和本土没多大区别,这也是法国能够在消耗了大量的本土人力资源后,能够从阿尔及利亚等地征发兵员的基础。
和试图把阿尔及利亚及周边地区完全变为法国领土的殖民政策不一样的,法国对于印度支那殖民地的重视,还是在研究了英国人领导的上海公共租界的繁荣之后,才认为上海公共租界的繁荣是在于英国人利用了英属印度、缅甸及马来半岛等广阔殖民地的原物料,和以上海为据点的向中国长江流域的劳动力及物产的吸纳,从而为伦敦赢得了大量的收益。
虽然法租界的官员透彻的研究了公共租界的兴盛过程,也试图连接印度支那、广州湾和上海、法国本土的贸易网络,但是欧洲大战的爆发中断了法国试图营建东方法兰西的计划。为了弥补国内因为战争造成的物资匮乏,法国政府不得不把印度支那的物资直接运回国内,而不是送往上海加工、贸易之后再把金钱收益汇回国内去。
在纳土纳群岛独立及日本出兵干涉南婆罗洲叛乱后,法国人已经意识到印度支那正处于一个危险的状态之中。自从欧战开战以来,法国政府不仅加紧搜刮了印度支那的物产,还征召了将近十万越南人前往欧洲为法国作战或做工。
法国政府的这种作为已经引起了越南、柬埔寨、老挝人民的不满,在加上荷属东印度群岛接连不断的小规模暴动,已经开始引起了东南亚各民族的独立思潮,法国印度支那殖民地政府也意识到了殖民地社会隐隐有动乱的风险。
而在中国人从荷兰人那里夺取了纳土纳群岛,日本人现在又借口保护南婆罗洲日本侨民的名义出兵南洋,都意味着东亚民族国家意识的抬头。就如同革命委员会代表对于法国驻天津领事当面发出的战争威胁一样,假如法国无法展现自身的强大,那么这种口头上的威胁随时可能变为一场真正的战争。
不要问法国人为什么会这么思考,因为这就是帝国主义的逻辑。正是在这种帝国主义的逻辑之下,欧洲列强才能在世界各地占据了那么多殖民地,也正是在这样的逻辑之下,欧洲大战才会爆发。
虽然当下的中国还没有统一,革命委员会看起来还只占据了这个国家的一角,但是在革命委员会击退了日本和俄国之后,并毫不迟疑的联合美国从荷兰人手中夺取了纳土纳群岛时,法国人就已经理解革命委员会已经明白了帝国主义这个游戏的规则。
而日本人虽然反应的比革命委员会慢一些,但是拥有着东亚第一海上舰队的日本,实际上对于印度支那的威胁,比中国人还要大。因此柏卜很快就明了,中国和日本之间,法国至少要交好一个。
和日本相比,柏卜最终还是选择了革命委员会。这不仅仅是因为日本是英国的盟友,同时还在于日本现在就拥有威胁印度支那的力量,而中国现在还没有完成统一。假如日本和革命委员会互相牵制的话,那么法国必然是谁弱就支持谁,但是在日本和革命委员会保持着和平的状况下,他就只能同选择对印度支那威胁较小的一方了,而且还有人为革命委员会向他打过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