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住了这么久,罗乃音自然不是没有吃过中国的食物的,但是对于此时西方的食品加工能力而言,中国的食物除了那些达官贵人所享用的称得上精美外,市井小民的日常食物对于他们这些外国人来说几乎可以说是猪食。
这并不是罗乃音的偏见,而是初步工业化社会和农业社会之间的巨大差距。也许在2到3个世纪以前,伦敦平民可以满不在乎的在街头屠宰牛羊,然后顺手把下脚料抛弃在大街上,再把不知放了多久的生肉或牛奶出售给市民,但是随着英国工业革命的完成,这种肮脏的习惯算是成为了过去式。
今天的伦敦市民,喝的水是从郊外清洁的水源引来的自来水,享用的食物也是在专门的市场采购的新鲜食品,因为伦敦的市民阶层已经成为了一个充分广阔的市场,市场的摊贩都不再是过去的农民兼职,他们同样也是脱离了农业生产的市民阶层。
伦敦人享用的一切都已经不是伦敦郊外农场能够提供的了,摊贩们需要从远处乃至国外的农场采购,为了尽可能的保证食物的新鲜度,各种冷藏的技术和对于食物采购的标准化要求,都使得供应给伦敦市民的食物越来越新鲜和丰富。
而反观中国,这个基本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城市里的市民却很难吃到新鲜的农产品,因为城市的消费能力不足,供应城市食品的商人尚没有完全脱离农业生产,而基础建设的落后又使得长途贩卖食品无利可图,于是普通市民阶层几乎吃不到什么新鲜的食品。
工业上的落后,更是令这个国家的城市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享受到OTg2NTc=自来水,进口的精盐、精糖和口味较好的黄油、橄榄油,至于普通市民则只能食用粗盐、粗糖和有异味的菜油、棉籽油、豆油,虽然猪油和花生油的味道很好,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经常享受的。
日本发明的味之素之所以如此受中国人的欢迎,无非就是这种调料能够掩盖掉粗盐的苦味,从而让菜肴变得美味起来而已。因此,罗乃音拿起油条的时候,只是出于一种礼仪性质的品尝,并不打算真的拿它当自己的早餐。
不过他尝了一口之后,就有些意外的觉得今天这根油条特别的松脆香,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油条味道。就在他回味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帕尔已经开口为他解释道:“是不是觉得和天津、北京的油条味道大不相同?这是用调和油炸的,和那些棉籽油、豆油炸的油条完全不是一回事。从山海关开始,这里的人家几乎都已经不食用棉籽油和没有加工过的豆油了。”
罗乃音终于生出了几分谈话的兴趣,他咽下了口中的油条后,不由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既然这种调和油的味道要比棉籽油和豆油好的多,为什么关内的人不用?”
见到罗乃音终于肯同自己聊天了,帕尔马上拿起了手帕擦了擦手和嘴角,然后兴致勃勃的说道;“因为贵啊,调和油至少要2角钱一磅,但是棉籽油一磅还不到1角。就拿这根油条来说,用棉籽油炸的不过一枚当二铜元,用调和油炸的就要一枚当五铜元,换成制钱就是4文和20文,差不多要五倍的价格了。
北京、天津这样的大城市,市民的普遍月薪也就8元,换成东北发行的当十铜元也就960枚而已。而关外,哪怕是山海关这里的普通民众月收入也有10元以上了,沈阳等地的市民还要翻上一倍,他们自然就会寻求更好的食物了。”
对于罗乃音来说,战争景气这个词他并不陌生,这场战争已经不知道给美国造就了多少个百万富翁了,东方也是如此。作为代表英国政府同中国进行物资采购的负责人之一,他至少因为这场战争赚到了一个10万英镑,当然这并不妨碍他鄙视那些发战争财的东西方商人。
不过他还没有去了解过这场战争对于中国底层民众生活的影响,想着今天至少还要坐上一整个白天的火车,罗乃音终于决定和这位爱尔兰冒险家聊天来打发时间了,他颇有兴趣的向着对方问道:“我听说满洲这几年发展的不错,不过我对于普通的满洲百姓的生活所知不多,在共和党的统治下,他们真的过的不错吗?”
帕尔点了点头,侧着脑袋回忆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是的,应该说在共和党的统治下,满洲的民众比过去富裕的多了。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在这个国家爆发革命之前,整个国家的商船吨位大概也就20几万吨,是我国商船总吨位的百分之一。
但是到了去年,中国的商船总吨位大概已经突破280万吨了,其中8成吨位是属于满洲的。他们已经超过了日本的商船总吨位,达到了我国战前商船总吨位的14%左右,这简直是一个惊人的增长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