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徐树铮瞧了瞧堂下剑拔弩张的士兵,又瞧了瞧身边的王金境,这才转头看着横眉怒目注视着自己的王占元慢条斯理的说道:“襄武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抗命吗?”
王占元握拳猛敲了一下身边的桌子,怒气十足的喝骂道:“抗个鸟毛的命,要是阿猫阿狗拿着自己伪造的公文要老子做这做哪的,老子也一一照办,老子不成傻子了吗?小徐,我可是看着芝泉的面子,才好言相劝,你可不要自自误。”
徐树铮冷笑了一声,就对着王金境问道:“王师长,你也认为公文是伪造的?”
王金境沉默了一会,没有理会王占元的目视,冷静的说道:“既然是徐处长带来的公文,当然不会是伪造的。”
王占元瞧了两人一眼,终于恶狠狠的说道:“原来是你们勾搭在一起,想要造俺的反,我就不信你们在武昌还能翻了天了。邓司令,把他们两位请去宪兵司令部。余参谋,你去把二师团以上的军官叫来我这里开会…”
王占元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因为堂下的士兵并没有任何动作,这让他心里顿时一惊。徐树铮这才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军装,对着王占元行了个军礼后说道:“襄武将军看来昨晚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说这些胡话。这样吧,看在您是北洋老前辈的面子上,我给您一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中午12点咱们再见。邓司令,保护好襄武将军,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
王金境跟着徐树铮离开了王占元的督军府,这才开口说道:“邓鸿卿可是王大帅的亲信,让他看管督军府,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徐树铮瞧了一眼督军府前风景秀丽的南湖,不以为然的说道:“王子春拿什么对抗中央?他麾下的部队难道不都是北方人吗?将士们跟着他对抗中央,这是想要找死吗?加上这里又是湖北,北洋军在湖北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要是中央把他们宣布为叛军,湖北本地军队恐怕会第一个起来围剿他们的。
老王这些年在湖北刮得地皮也够厉害的了,他要是就势下台,还能回家乡做个富家翁,要是敢和中央顽抗到底,那么段总长也救不了他了。倒是你,老王走了之后,你能不能控制住第二师?”
被徐树铮这么一点,王金境倒是反应了过来。确实,他们现在能够占住湖北这块地盘,除了第二师战力不错外,重要的还是有一个中央的名义。湖北地方势力并不是真的畏惧第二师这一只部队,而是第二师身后的北洋军。如果只是第二师这万把人,湖北地方民团磨也能把磨第二师给磨垮了。
同样,北洋官兵服从的也不是王占元,而是北洋这个团体。正是在这个团体之内,他们才能在南方耀武扬威,并从地方上获得军需。否则以王占元克扣军饷的恶劣行径,这些北洋官兵早就造反了。现在徐树铮代表段总长和中央政府调动王占元,底下的官兵只要脑子没有坏掉,是不可能跟着王占元去当叛军的。
回过味来之后,王金境立刻想着徐树铮许愿道:“只要王督军离开湖北,我自然是能够控制住第二师的,今后第二师必然以段总长马首是瞻。不过第二师还有一部分王督军的亲信,这些人到时候该怎么处理?”
徐树铮吐了口气后说道:“王师长有这样的认识就好,跟着段总长不会让你吃亏的。至于那些王督军的亲信和湖北不安分的地方军队,到时便另外组建一支部队。段总长现在负责赴欧参战部队,正需要这些人去填补海外参战部队的缺口,这也可以让协约国知道段总长的办事能力…”
徐树铮预料的一点都不错,王占元并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而他的那些亲信也无意为其和中央政府对抗,除了几位见势不妙逃离武汉之外,其他人很快就接受了王占元卸任湖北督军的事实。而湖北商民更是对于王占元的离职当成了一件喜事,武汉三镇足足放了三天的鞭炮。
在徐树铮的逼迫下,王占元于5月4日中午从大智门车站登上火车北行,足足带了十个车厢的行李,而这还不过是他在武汉家产的一小半,王占元不得不留下了一些家人继续清理自己在武汉的家产,迟些再返回北方。
5月4日晚上11点半,火车抵达郑州,王占元在花车内睡得正香的时候,一队武装士兵解除了王占元卫队的武装,并将王占元一家的挂车从列车上解了下来。
被闯进花车的武装人员惊醒的王占元,一开始还气势汹汹的质问对方,试图用自己的身份压制这些无礼的武装人员,不过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
带着士兵闯进花车的年轻上尉拿着手电筒在王占元脸上照了照,对比了下手中的照片后,这才冷冷的说道:“你说自己是王占元,那么就没错了。我们是郑州警备司令部的,根据中央陆军部的命令,正式宣布对你执行逮捕。请您穿好衣服跟我们下车。”
王占元有些不能相信的看着年轻的上尉质问道:“中央陆军部的命令?谁的命令?我要见段总长,你们有什么权力抓捕我?凭什么?”
年轻上尉神情不变的回道:“湖北方面向陆军部的军事法庭控告你,指挥部队对平民进行杀戮、抢劫和强奸妇女,还贪污公款和军需等罪行。你有什么话就上军事法庭对着法官去说吧,至于你说的段总长我不认识,假如你不想让我们动手的话,就配合一些…”
王占元在郑州被捕一事,对于北洋和国内各方的震动很大。冯国璋及南方的其他北洋将领都认为,这是段祺瑞和共和党合谋,试图清洗不服从自己的北洋其他派系,他们把段祺瑞一系视为了叛徒。
而王占元一事只不过是个引子,同一时间陕西和山西也出了问题。陕西的吴佩孚假意要帮助陆建章镇压富平叛军,但是在拿了双方的好处后却带着部队向兰州去了,继续了自己的入疆之行。
吴佩孚这一走,让陆建章顿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陈树藩随即以陆承武的生命要挟,迫使陆建章答应让出陕西督军之职,并向北京政府保荐陈树藩接替。
于此同时,阎锡山乘着袁世凯去世,从归绥返回太原,试图驱逐北洋占据的民政长官,一度爆发了兵围省政府的事件。
这些事件的爆发终于让北京还在争吵的各方势力清醒了过来,中央政府的权力空缺正在导致地方权力的混乱,这样下去中国必然要陷入地方武装割据的藩镇局面了。而不管是北洋还是南方立宪民主派或中华革命党都意识到,国内局势越混乱,东北使用武力统一全国的可能性就越高,这显然是不符合各方的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