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即为乡村小学到高中教育体系的建立,预计首年度拨款12850.6万元,之后还要试情况增加,直到把所有适龄儿童完全纳入教育为止。至于高等教育和城市教育的拨款,我这里就不细说了,总之1918-1919年度的教育预算应当在2.3亿元上下,这是最为完备的教育预算方案。”
周树人说完之后,心里陡然就轻松了不少,他口中的这个最为完备的方案,是他和一班教育界同仁花费了大半年时间调查核算才完成的,这也是他们心目中最为理想的教育体制设想,但也是众人最不敢想的一个方案。
毕竟北京政府这两年的财政收入虽然颇有起色,但也仅仅是不借款能维持下去,比如去年的华北水灾和蒙古鼠疫,北京政府就没有能力进行全面的赈灾,最后不得不让给了革命委员会来负责赈灾工作。
和北洋政府相比,革命委员会在物质供应和人员组织上强的实在太多,除了重灾区被迫迁移了上百万人出去,其他灾情较轻的地区,在今年春天之前就恢复生产了。
在独流开减河从咸水沽以北入海河,然后流入渤海的43.5公里河道,在7月时已经初步沟通,从而成功分洪。而这一切是在共和党调动了大量的人力和机械下完成的,从巴拿马运河退役的机器和工程师,在挖掘这道减河时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随着天津南面、西面的积水退去,共和党的声望在直隶地区也再次高涨了起来。也正是看到了共和党在兴修水利上的能力和决心,周树人和一班同仁才咬着牙制定出了这个理想方案,若是面对的北洋政府,他们可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
北洋政府也许能够花几百大洋聘请有学问的人去当大学教授,但是绝无可能拿这么多钱出来办教育,2.3亿元足够让北洋再增加100个师了,怎么能够拿去丢在水里呢。按照段祺瑞在私下的说法:“当前中国需要的是统一,而不是修建工厂学校和交通,只要中国统一了,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周树人觉得,幸亏没让这个北洋军头当上总统,否则中国人不仅不会享受到任何统一的好处,倒是先要遭受一趟战火的蹂躏了。辛亥革命时期,南北两军打了半天,除了让汉口和南京变为一片残破之外,又打出了什么玩意来了呢?
北洋军号称是新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们残害起平民来也一样肆无忌惮;南军号称吊民伐罪保卫国家,但是他们行军战斗中也一样没把民众的生死放在心上,两边都宛如在敌国交战一般。湖北、河南、安徽、南京的百姓只能四处躲避战火,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躲避。
东北的革命军虽然军纪要比国内其他各军要好的多,但是辛亥革命中革命军在四平、铁岭等地也一样采取了无差别的大炮轰击,只不过革命军在战后愿意做出赔偿,方才消减了这些平民的怨气而已。
在经历过了辛亥革命和二次革命之后,国内各方对于内战已经都出现了厌恶的情绪,越是靠近长江两岸越是如此。因此在袁世凯去世后,共和党选择以政治协商的方式解决各政治团体及各省军阀之间的分歧,确实是获得了很大的呼声,哪怕是极力反对土地改革政策的一些开明士绅,也认为共和党做事还是讲究的,不是北洋这种纯粹的武夫治国。
只是周树人也清楚,这样一个理想方案对于当下的共和党来说也真是过于昂贵了,虽说大家都整天把“教育关系着国家未来的前途”这样的口号挂在嘴边,但是真让这些政客们掌握了权力,他们却又总能找到理由证明,当前有太多的事情比教育更重要,因此教育界还是应当再忍耐一段时间。
他向耿谨文抛出这个方案,其实心中也并无把握对方会接受,甚至于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对方变脸驳斥自己异想天开了,只不过他不试一试就是不甘心。
令周树人感到疑惑的是,耿谨文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仔细的翻看着那份理想方案,这让他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意思了。
周树人带着一些疑惑和几分期待,默默的等待着耿谨文花了十来分钟看完了方案。只见对方合上文件之后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才对着他回复道:“这份预算案确实很精当,学校的经费支出,教师的来源和培养,和村子、地方政府的协调都给出了合理的建议。能看的出来,豫才先生和编制方案的那几位先生,都是花费了不小的精力的…”
周树人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耿谨文对于方案的赞美说道:“是,我们也知道,就当下我国的国力,这份理想案略略超前了一些,不过并没有超出我国的国力承受能力。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不是忍个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教育计划,至少也要连续投入十年方才能够看到起效,当然我认为这对于国家来说是有好处的。”
耿谨文楞了数秒后方才悠悠说道:“豫才先生的意思我是明白的,我并不反对这个预算案。对于国家有好处的事情,就是对于中国人民有好处的事,自然也是对我共和党有好处的。
但是,这一预算案确实有些庞大了,而且又是要连续的投入,中间又不能中断。因此我需要把这份预算案邮寄回长春,请吴川主席进行审核,等到有了回复才能给你答复。不过您手上的那份简略版预算案完全可以先干起来,我会支持您的。”
周树人沉默了数秒之后向耿谨文问道:“耿委员,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要是贵党的吴主席看了这份理想案后,你觉得有多大的机会他会通过它?”
耿谨文思考了半分多钟后说道:“这要看国内外的局势,我想您应该知道,一旦十年之内我们将会卷入一场战争的话,我想吴川同志就不会这么着急通过它。反之,则吴川同志一定会优先考虑的,他对于教育事业一向很关注。”
周树人迟疑了数秒之后问道:“您是说,吴川主席会通过它?而不是打什么折扣?”
耿谨文谨慎的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没有战争的风险,那么我觉得吴川同志有很大的可能通过它,而不是打什么折扣。毕竟我们也在努力建立起华北地区的教育体系,这个理想案同样也符合我党的目标。”
周树人吐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说道:“那么,能否替我安排一次和贵党吴主席见面的机会,我希望能够当面向他解释这份预算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