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党对于旧社会秩序的破坏,远比明治维新时期对于日本旧社会秩序的破坏更为深入,这也使得东北的社会活力要比明治时期的日本更为活跃。而以共和党为代表的政治力量又牢牢压制住了国民革命军的军方势力,在这一点上,吴川几乎集中了天皇、公卿、维新三杰的权力,国民革命军却没有出现长州、萨摩为代表的军阀,这使得共和党在东北取得了绝对的集权。
革命委员会内部的内耗远比日本维新政府要小的多,而吴川在社会变革上也比天皇和维新派走的更远,这也就使得东北在短短8年内取得社会改革成果,几乎超过了一整个明治时代。现在的日本,尚且还有人在西方民主和天皇制度中激烈辩论,但是东北却已经达成了工业化即现代化的思想统一。
正是看到了东北人民所迸发出来的建设祖国的热情,吉田茂才开始转变思想,认为想要征服这样一个已经觉醒的民族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继续和中国敌对下去,只会让日本把明治时代积攒下来的那点家当统统填进一个无底洞中去,而在中国和俄国达成和解,并获得美国的支持后,日本和中国的敌对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
牧野伸显虽然没有完全听从他的劝说,但是对于日本的外交政策也终于有所改观,对于吉田茂来说就是一个好现象。他相信,随着英国和法国越来越展现自身的虚弱,日本国内的那些政界大佬们,终究是会重新考虑日本的外交政策,而不是继续对着英国俯首帖耳了。
遵循着牧野男爵的命令,吉田茂很快就和王葆真联系上了,事实上在中国代表团抵达巴黎时他就和王葆真联系过了,虽然两人并不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但是王葆真好歹也是日本留学生,因此吉田茂很容易就通过了王葆真的老师和同学,和这位共和党的外交代表建立了联系。
只不过,因为朝鲜王国代表出现在巴黎和会上的原因,中国代表对于朝鲜代表的同情和支持,使得日中代表团之间的联系暂时中断了。对于吉田茂的到访,王葆真表现的既不冷淡,也不过于热情,他的态度更类似于一种场面上的客套。
吉田茂和王葆真闲谈了几句,就知道如果自己如果不展现更多东西的话,今晚算是白来了。于是他突然就切入了正题向王葆真说道:“之前贵代表团在最高理事会上的表态,我个人是极为支持的,就我个人的观点来看,英国和法国、美国、意大利等欧美国家想要继续和战前一样统治这个世界,显然是有损其他地区独立国家的利益的。
日本和中国一样,同样关注着亚洲各民族的独立自主权力,我们也不赞成英法在亚洲地区无视亚洲民族的殖民地分割方案,这已经触犯到了日中两国的利益。因此日本很愿意同贵国携手,为亚洲民族的独立自主事业尽上一份力气。”
王葆真比吉田茂小了2岁,但是他外交方面的经验却要比吉田茂强的多,毕竟从辛亥革命以来,他几乎都在独挡一面,而吉田茂则是按部就班上升的日本外务省精英。因此他略过了朝鲜和台湾问题,直接考虑了日中两国在亚洲地区的外交冲突。
沉吟了数秒之后,他对着吉田茂说道:“吉田先生的观点,我很欣赏。只可惜贵国外务省现行的外交方针,并不符合吉田先生的观点。而且我国也无意和英法对抗,我国所追求的不过是建立一个符合世界人民期望的和平秩序而已。”
吉田茂不以为然的回道:“我国外务省现行的外交方针确实已经落伍于世界形势的发展了,我认为外务省官员们意识到这一点并不需要多久。鄙人虽然尚不能左右外务省的外交方针,但业已决定归国之后推动外务省内部的变革,从而使得外务省的外交方针变更为有利于两国关系的发展。”
听到这里,王葆真微微颔首说道:“我国当然乐于见到贵国这样的变化,促进中日两国关系的正常化,也是我个人的愿望。”
吉田茂点头向王葆真回礼,接着又说道:“贵国想要建立亚洲的新秩序,必然会触动到英法美荷等国的利益,在这样的情况下,日本就是中国最适合的盟友,因为我国也不希望欧美各国继续在亚洲耀武扬威下去,这对于日中及亚洲各民族的利益,都是一种侵犯。和平当然是好事,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抗欧美各国对于亚洲的入侵,贵国所追求的和平,恐怕只是一种奢望。”
王葆真注视了吉田茂许久,方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是,贵国和英国的同盟条约,恐怕并不是为了维护亚洲各民族的利益的,这让亚洲各民族怎么相信日本呢?”
吉田茂自然知道,光凭几句空口白话是无法说服王葆真信任自己的,毕竟现在的共和党并未对日本期待太多,否则的话中国代表团也就不会在和会上公然支持朝鲜国王派出的独立代表了。他能给出的,不过是一个远期的计划,和向中国人表明日本内部还有一群试图和中国交好的势力罢了。
就在巴黎和会的结局越来越扑朔迷离的时候,德军总司令兴登堡、总参谋长格勒纳也和威廉二世进行了会面,之前他们都忙于把德军从法国境内撤回国内,加上为了让德军逃脱战争罪责,因此在卢森堡内阁组成后就一直没来晋见过皇帝陛下了。
现在随着德国国内外形势的好转,两人终于又不得不跑来和皇帝见面了,因为卢森堡总理要求解除兴登堡德军总司令的职位,并解散德军总参谋部。面对兴登堡和格勒纳请求自己出面驳回卢森堡的命令,威廉皇帝却开始犹豫不决了,他思考了许久后向着两位将军为难的说道:“可我没有这样的权力,按照新宪法,在和平时期卢森堡总理有权发布这样的命令。如果我驳回政府的命令,也就意味着现在的德国依旧在战争中,那么停战协议就成为了一纸空文,协约国就会以此为借口向我们进攻。”
兴登堡不得不向皇帝提醒道:“可是政府现在已经下令退出巴黎和会了,协约国打过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威廉二世这个时候倒是聪明的很,他迅速的回道:“那样的话,这场战争就和我无关了。按照卢森堡总理的说法,这是英法对于德国的入侵,这是另外一场战争。”
总参谋长格勒纳马上说道:“可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部,我们又怎么指挥军队抵挡协约国军队的进攻?卢森堡总理完全是出于对军队的偏见,下达的是乱命。”
威廉二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过了好一会才反问道:“如果我们能够挡得住协约国军队的进攻,那么还签署什么停战协议?更何况,我驳回了政府的命令后,你们就能在没有柏林的支持下抵挡住协约国军队的进攻了?或者说,你们打算让我去巴黎签署投降条约吗?”
兴登堡、格勒纳和威廉二世的会谈最后不欢而散,从威廉这边离开后,兴登堡和格勒纳讨论了许久,两人都不愿意担负起向协约国军投降的责任。于是在6月7日,兴登堡宣布辞去德军总司令一职,而格勒纳则要求在柏林的总参谋部代表和政府进行协商,他表示自己可以辞职,但是总参谋部不可以轻易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