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崇政殿。
先帝入土为安后,新皇帝华耀昨日便吩咐内侍们打扫收拾干净,朝会地点改在了这里。
大殿内,文官以太傅陈蕃、司徒胡广为首,武官以大司马刘宠、骠骑将军窦武为首分列而立。
所有人都目不斜视、神情肃穆地站在自己的位置,等候天子和太后临朝。
“陛下上朝,百官跪拜。”
随着张让的高声唱喝,君臣之间开始例行礼节。
见礼完毕,朝议正式开始。
先是长官,再是品级次低些的官员,依次手持笏板向皇帝和太后汇报各项工作。
此时的皇帝尚未成年,一应政务本应都是由主持朝政的太后做出决定。
而今日,太后则总是问问皇帝的意见,而少年皇帝也时不时发表一些自己对事务的处理意见。
这些落在了朝臣们的眼里,又引起了一番揣测。
且发现因为皇帝的意见有理有据,所以,太后略思忖便都一一采纳了。
皇帝和太后这对礼法上的母子,关系似乎有所改善。
这让陈蕃、李膺、刘宠等重臣都不由的放松了些心神。
看来这届姓窦的太后不似以往的邓太后、梁太后那般擅权专政,对少年天子的权威算得上尊重。
忙碌一个多时辰后,皇帝、太后暂歇时,一名中年文官手持笏板站出来向着皇帝、太后躬身行礼?
“臣侍御史王昭,弹劾司隶校尉目无法纪,大肆抓捕正直贤臣,致使多人蒙冤入狱,且他审讯手段太过酷烈,致无辜之人伤残,请陛下申诫、惩处,以正法度。”
随着侍御史的“弹劾”二字出口,整个崇德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这可是天子下诏后最重视的一项工作。几位重臣气得面色发青。
早在昨日、前日,太傅和司徒、司空等大臣就已经约谈过大部分下属官吏,一再告诫他们要尽量避免互相倾轧。
一是保全出自儒家一派文官的地位。避免与法家两败俱伤,最后让兵家、农家坐收渔翁之利。
二是顾全少年天子首次下诏整顿吏治的权柄威严。毕竟得罪了天子,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办。
可是这个并州一派的王昭却突然跳了出来,且是弹劾天子亲自提拔任命的司隶校尉。
这是何意?儒家出了叛徒?何人指使?
太傅陈蕃面色不善,眼神冰冷地看了另一侧的骠骑将军窦武。
只见窦武此时却是眠观鼻、鼻观心,对身周的一切置若罔闻。
而皇帝也并不急躁、生气,淡定如常地看向稳如泰山的阳球。
“阳卿,有申辩否?”
阳球听出皇帝语气中的轻松喜悦,心里更是毫无负担。
“臣所行之事皆是依律而行,所抓捕之人皆是应抓之人。”
言语至此,阳球不慌不忙掏出一份奏章。
“这是那些受到惩处之人所犯下的罪行,以及所抄没家产的数目帐单,请陛下、太后御览。”
张让快步走下玉阶,去到阳球面前,接过奏章而回返御前,躬身呈上。
“陛下!”
华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正色吩咐道:“念!”
“喏!”张让展开奏章,开始大声宣读。
“夏门门候,薛谦,为人贪婪荒淫,任期内大肆私受贿赂,并强抢民女。曾致三名无辜女子惨死,女子之家门破灭。
今依律叛处其斩首之刑,抄没其家产二十六万七千钱,宅院二座,田地三千二百六十亩。”
“奉车都尉、冉翊,在任期内纵容家族中子弟大肆侵吞官田,强行购买平民土地。并因此致十三个平民死于非命。
今依律判处其斩首之刑,行凶杀人者腰斩,抄没其家产一百四十五万七干八百钱,宅院三座,良田十万三千九百亩。”
“今有太仓令、王诓,任期内大肆侵吞仓府钱粮,损公肥私,致使府库空虚,民有难时而不能救。
今依律判处其腰斩之刑,抄没家产八十七万八千七百钱,宅院三座,良田八万六千四百亩。”
“……”
“今有北门都尉…”
“够了!”华耀厉声喝止了张让继续再念下去,神情阴郁地纸俯瞰着下面的一众朝臣。
陈蕃、李膺二人此刻内心也是异常愤怒,还有些羞愧。太仓令是他们二人曾经看好举荐过的。
他们没想到,平日里自诩为正直忠贞之士居然如此贪婪卑劣。
这些官吏的丑恶行径与行事卑下的孽宦又有何异?简直是为儒家丢脸,为圣人抹黑。
“哼!”华耀重重地叱哼一声,大力拍打了书案一掌。
“嚯~!这些就是为我大汉牧民,为朝廷分忧的官员?就是尔等嘴里所谓的忠直贤士?
孔子曰仁,孟子取义,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