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继续看着奏疏,只是许多奏疏,未有贴黄,所以看起极为吃力。
这些年全国局势艰难,每日进宫来的各种文书,像是雪花片一样,他一人之力,根本翻阅不及。
在加上这些士大夫一写奏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经常就是洋洋洒洒好几千字,甚至有上万字的文书。
读来读去全都是圣人之言,云里雾里绕了好几千字,最后才说出主题:要皇上劳逸结合,多多休息,注意龙体。
这当真是岂有此理!
但这样求存在感,虚词失实,巧文乱真的奏疏,崇祯遇到了不止一次,每次都只能咽下感动的泪水。
呃,当场暴怒,不留隔夜仇,连夜去找锦衣卫暴打一顿,那是朱洪武的作风。
为着不耽误国事,崇祯便是采取了宋朝用过的办法,让通政司收到文书时,用黄纸将事情分类写出,贴在上面,叫做引黄。
再让班房太监复查一遍,将事情扼要再次摘出,贴在后面,这样叫做贴黄。
两相掣肘,这样外廷与内廷都不敢隐瞒,甚至有监督的味道,如此也能尽可能地保证他不会漏掉重要的文书。
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是有着处理不完的文书,往往下了朝会,就要一直处理到三更以后,甚至经常是通宵不眠。
没坚持片刻,他的双眼迷蒙起来。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杨嗣昌的捷奏文书,转眼又看到杨嗣昌已经生擒张献忠献俘,就像上一次抓来的高迎祥,露布以闻,群臣纷纷拜倒,山呼万岁,这样的壮观场景。
漆黑的夜,很快转为青色,精致的西洋钟滴答走着,突然镀金小人在小吊钟上连续敲了几下,同时玄武门外也是传来四下鼓声,以及报点的铜云板。
崇祯迅速睁开眼睛,梳洗罢,穿戴整齐,崇祯惯例先是去乾清宫大殿拜天,然后免去了皇后、妃嫔、太子、皇女们的请安,便乘辇前去上朝,正式开始了他的皇帝生活。
朝堂上面对催科、欠响、灾情、内乱、外患……银章重臣都是暮气沉沉,难得有人发言,吏部左侍郎董宇寰[ huán ]从文臣班中走出,到御案前的朱红栏杆外跪下,
上奏道:“微臣求皇上漕运改海,近年来,连年大旱,江河枯竭,漕运受损极大,沿途必征纤夫,民怨沸腾且更影响漕粮,不若改走海道,省力省钱矣。”
崇祯听了,右手微不可查一抖,目光无意间扫向了户部沈廷扬,最后目光在文班中找人,似是没有找到,目光远眺外面,又是看不真切,最后收回目光,落到了八月刚刚复任的太常寺少卿谢昇身上。
“谢昇复任是朱大典引荐的?”
崇祯莫不做声,有些不确定,皱眉使劲回忆着。
突然给事中光时亨,却是先急急跳了出来,道:“皇上,万万不可啊!须知这漕运乃是百万漕衣食之所系,若是改海,漕运必然废弛,漕工、纤夫生计奈何?岂不又多出一个李闯来?”
听到李自成,崇祯瞳孔微缩,不过他并没有发作。
他又不傻,这漕运是巨利,海运也是巨利,可无论怎么运,怎么个巨利,目前都与他这个皇上关系不大,
况且直到现在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幕后的大佬都还没下场,那么他作为皇上就更不能下场了。
“莫不是当朕是一个萝卜章子?既然想要找朕拍板,那就得给朕分润,难不成想一个子儿都不给,再成全你们的两袖清风?”
两人的点火,瞬间使得科臣道官开始摩拳擦掌,鸡血似的开始攻讦,很快扯皮械斗便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