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姗姗来迟。
赵副一众伏在山下昏昏欲睡。听着窸窸窣窣的蚊虫声,闻着带着泥土气息的青草味。这是领命的第二天夜了,只带三天军粮的他们最多等到明天夜里,如果还是等不到想要的机会,摆在赵副面前的路只有两条:其一,冲出去,搅乱秦军防御,等待主力接应;其二,铩羽而归,无功而返,以闹剧结束这场尴尬。显然他更希望第三条,主力恰好进攻,而他恰好把注意力集中在河西的秦兵收拾掉,打通东西联系。
“轰”的一声震天响,赵副恍惚间被惊醒,看着远处冲天大火,不禁心上眉梢,果然,机会总是留给等待中的人,而赵人,命不该绝!
“兄弟们,报仇雪恨的机会到了!拿起手中的武器,冲啊!”赵副腾地一声跳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青铜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五百赵卒见状,更是青面獠牙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紧随其后,也许是上天安排,赵牧第一时间组织起山上的弓弩手,齐刷刷往秦军阵地射去,一支支带着国仇家恨的火箭寻找着罪恶的秦人,腹背受敌的秦兵苦不堪言,到处救火,张顺还在应付着河西而来的赵兵,王陵就不得不把手底下最后的机动亲兵拉到东面去抵挡大粮山给到的压力,整个战场乱作一锅粥,王陵左右指挥,聒噪间无济于事,只好认命,取出自己的兵器,与赵军厮杀到一团。
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括和白起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反应——增兵小东仓河。大粮山能否隔离意味着秦军的成败,当然也关乎着赵军的存亡。本是试探之举没想到这蝴蝶效应竟引起这一连串的反应,也许,赵括看到了希望,白起看到了失望,二人的大国博弈更是扑朔迷离。赵括近水楼台先得月,韩王山上察觉到一丝优势,急忙调动一万赵军支援,疾行投入战斗,秦军兵力本就捉襟见肘,眼见着蜂拥而至的赵军一步步向东推进,王陵心急如焚。一面派人往武安君处求援,一面调动北面部队南下补充,千难万难也要顶住。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秦军的三万援军这才姗姗来迟,眼前的惨重实在不堪入目,遍地的断肢残骸,仍有少量士兵在肉搏中,难道赵军突破防线,已经接应到大粮山不成?王龁心里嘀咕着,自责为什么这么慢,忽闻传令兵来报,赵军被王陵将军拦在大粮山脚下,急需增援。“赵军还有多少人?”“不加大粮山援军接应,足有万人不止。”“教他有来无回,五千精锐留此组织防御,避免河西赵军再次来犯,剩下两万五千人随本将军接应王陵将军,拿下大粮山!”
王陵忍着胳膊上的刀伤左劈右砍,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血渍顺着汗液流入眼角,咸咸的血水让他睁不开眼睛,擦拭之际竟又被狠狠挨了一刀,张顺眼疾手快,逼退近身赵兵,搀住摇摇晃晃的王陵,“将军,撤吧。再不撤就没时间了!”“我不走,死也不走!”“将军,兄弟们损失惨重,从长计议吧。”“失了河东,我王陵没脸回见武安君,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武安君不会不管我们的,我们退回河岸,组织起防御,赵军仍然是被我们一分为二,这场小胜并不代表什么。”“你看那边火光!”王陵指着西边由火把组成的长龙缓缓向大粮山靠近,更是颓废的补充道,“是赵军的援军,老天爷啊,你为何如此不公,我王陵这就去九泉找你理论!”说着便要横剑抹脖子,张顺硬生生夺过王陵的佩剑,大吼,“王陵,醒醒吧!你是我们的统帅,怎么可以这么怂包,不要让兄弟们看不起你!”张顺看着王陵丰富的表情,将佩剑递给他,王陵看了看张顺,郑重其事的接了过来,与张顺配合着将来犯之敌一一逼退。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粮山上竟铛铛响起,是赵军撤退的声音,赵军开始往大粮山移动,隐约间还面露惊恐之状望向西方,顺势看起才知道,那条“火龙”原来是武安君的援军,排山倒海式碾压而来。二人对视一眼竟瘫坐在地背对背依偎着。穿梭而过的士兵中一高头大马停驻在二人面前,月光下马上人显得如此威武雄壮。
“二位辛苦了。”
“原来是王龁将军,救命之恩,来日相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