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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杀降(下)(1 / 2)

赵军投降后,白起化整为零分而看守,怕得便是赵人集中闹兵变。要知道,他们吃饱喝足了随时都会搞事情,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近三十万的赵军不容小觑,是敌人还是囚犯谁也说不好,为保险起见,赵军的百夫长及以上将领被统一在韩王山上看押,三千多将官可比山下的士兵安静的许多,没有交头接耳,没有勾结起哄,只是安静的坐着,看着日出日落。而赵兵则是让秦将咬牙切齿,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无论是哪一处看守都有赵兵不遵守秩序,造成打砸抢的混乱。赵军仿佛喂不饱的饿狼,那泛着幽灵般的眼神总让士兵赶到不安,有恃无恐敲着手里的瓦罐示威道:“吃饭!回家!”

周赧王五十五年九月的某一天,天气晚来秋。这是本该被记入史册流传后世的一天,却被秦始皇焚书坑儒时付之一炬,留给后人的司马迁之《史记》也不过只言片语,甚至混淆视听也大有文字,此皆为司马一言。言归正传,且说分散在各处的赵兵被陆续驱赶到河谷范围,黑压压的人头挤满了河谷腹地,就算是鸡零狗碎的闲谈都搅的余音袅袅,回旋在苍穹之上。时间发展到未时,正是一天之中最热最令人烦躁的时候,河谷又响起“吃饭”的口号,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口号里多了一句“生杀之命,请武安君答话”,也许是降卒感受到今日的怪异,惴惴不安的害怕像瘟疫般扩散开来,他们临时推选出胆大豪横的刀疤脸主事,随着越来越多的降卒不明就里的加入其中,呼喊声惊天动地,是生是死总归有个说法,何去何从终究该有结果,也许确实只有武安君一言九鼎。

蒙骜担心时亥时未到,降卒提前暴动,计划将无法正常完成,长平胜果很有可能毁于一旦。“赵国的兄弟们,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便是,无需劳烦武安君。”“你的话不好使,非武安君不可!”“我们只相信武安君,别人说什么也不作数!”种种。眼看着降卒有些失控,蒙骜不敢怠慢,暂且安抚了起哄的降卒刺头,只给蒙骜一个时辰时间去请武安君,至于一个时辰之后的结果,那便是不言而喻了,面对降卒赤裸裸的威胁,蒙骜窝着一肚子火,无奈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漫长的等待,让折腾半天的降卒有些吃不消,顶着能把人晒化了的大太阳,听着让人心烦意乱的蝉鸣,还有那坐上去就烫屁股的乱石岗,总之没有一处是称心如意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刀疤脸在一群拥戴者的拥护下作威作福,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屁股坐在大青石上,边哼着小曲边抖腿,一副作死的架势,左右两个小兵一个不知从哪薅来一大片树枝给他遮阳,另一个拿着蒲扇死命扇风,这种享受的感觉长平仅此一例,知道的是囚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皇帝呢。

“铛铛铛”清脆的铜钲声从不远的山头上悠悠传了过来,谷底的降卒齐刷刷望向声源处,只见夕阳下一短小精悍的佝偻老头站在众多侍卫前,不出意外必然是武安君阁下。刀疤脸从从大青石上调了下来,嘴里的狗尾巴草也被狠狠吐在地上。“敢问阁下可是武安君白起?”“正是老朽。”“武安君,我赵军数十万将士已投降七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就这么被圈禁在这峡河谷之中,不知是何用意?”“赵国的兄弟们,既然投降,我白起就一定信守承诺,让你们有水喝,有粮吃。”“然后呢?就这么耗着?我们要回家!”谷底一片喧哗,众人嚷嚷着要回家,场面一度陷入混乱。白起制止了想要出头的蒙骜,依旧是闭目养神等待谷底暴风雨的平息,很快,刀疤脸意识到这么下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见周围士兵七嘴八舌说个没完,不禁火冒三丈,一个飞踢将耳根子前最能叨叨的兵油子踹了出去,兵油子像纸片一般飘落在地,哎吆哎吆叫个不停,刀疤脸凶神恶煞的咆哮道,“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竖起狗耳朵听好武安君的话!”果真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刀疤脸这一折腾,以他为中心,降卒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一时间竟静得出奇。白起对赵卒这番令行一致赶到惊讶与敬佩,不过很快就收敛这份多余的情怀,这时,蝉玉也闻讯赶了过来,站在他身后等待着万众期待的答案。

“凡年轻强壮者,入秦籍,兵行伍,耕田桑;老弱伤残者,明日一律遣返回国。”

“万岁!武安君英明!”各种欢呼雀跃从谷底升华发酵,昔日的仇敌没想到竟是此时此刻的救世英雄,赵人无一感恩戴德。“武安君,此话当真?”众人瞬间又静了下来,可怜巴巴等待着,白起尴尬笑了笑,看了眼同样满怀期待的蝉玉,“君无戏言,白起可信!”

看到降卒们这般天真的喜悦,白起心存惭愧,转身拉着蝉玉的手下了山,两个人一前一后互不搭话,就这样背着夕阳而去。回到帅帐白起坐回主位看着蝉玉,蝉玉思来想去感觉有些怪异,率先开口问道,“祖父,你有话要对我说?”白起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祖父”叫得有些热泪盈眶,稍作平息还是道出了实情,“祖父骗了他们。”“什么?”蝉玉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许多,“为什么,一定要死人才算战争吗?可是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都是投降秦国的俘虏啊!”“我知道。”“为什么?”“黄帝将见大隗乎具茨之山,方明为御,昌寓骖乘,张若、謵朋前马,昆阍、滑稽后车;至于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无所问涂。适遇牧马童子,问涂焉,曰:‘若知具茨之山乎?’曰:’然。’’若知大隗之所存乎?’曰:’然。’黄帝曰:’异哉小童!非徒知具茨之山,又知大隗之所存。请问为天下。’小童曰:’夫为天下者,亦若此而已矣,又奚事焉!予少而自游于六合之内,予适有瞀病,有长者教予曰:‘若乘日之车而游于襄城之野。’今予病少痊,予又且复游于六合之外。夫为天下亦若此而已。予又奚事焉!’黄帝曰:’夫为天下者,则诚非吾子之事。虽然,请问为天下。’小童辞。黄帝又问。小童曰:’夫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黄帝再拜稽首,称天师而退。”“你知道这不是我要得答案。”“正如你不想听我说的废话一样,杀他们又何尝不是被逼无奈?!”“这是秦王的意思?”“是天下所驱!””杀降还成了天下所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几十万赵军放回赵国,战争还会继续,这些士兵必然会死在战场上,而他们也会杀更多的敌人,这都是后话。一旦赵国失去这些士兵,邯郸就可不战而胜,天下一统指日可待。墨家弘扬的兼爱非攻本无错误,可在这混乱的诸侯国之间,除了肮脏的利益,有谁能真正在乎真善美的?难道诸侯割据民不聊生才能真正发扬墨家思想吗?”“这和杀降完全没关系。”“那你告诉我,这些俘虏该怎么办?”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足足僵持了半个时辰没有说话。

蒙骜急匆匆闯进帅帐,见此情景有些尴尬,刚要退出帐门,却被白起拦住,“怎么了,有事说。”“启禀武安君,降卒们还是在嚷嚷着要吃的......”“给他们,毕竟最后一顿饱饭,不过,你要动下手脚!”蒙骜看了看不说话的蝉玉,抱拳甩了句“明白”就出去了。

这一夜,蝉玉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埋在被窝里,眼前不断浮现出屠杀的惨烈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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