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姑父这老东西怨我咧!说我让栓娃寒了心,和咱不亲了!你说我不过要了两个钱,费了几十年心血养的娃还就不要我们啦?”
见着进院寒暄的郭惠珍,胡田花感觉抓到感情的宣泄口,抓着她的手就开始落泪。
季保富拿了郁闷的农具,转身出院去了。
这天,郭惠珍跟着乡里的负责人开始节后的各村走访。到了娘家村里,他们刚刚看望过几家五保户,与村委会一起商量、安排了一位病重孤老的就医,恰听到两户人家传出的吵闹声。
因为还有计划中的走访任务,郭惠珍与负责人商量了,由她留下看看情况。
她先去了季存的堂叔家,麻利干练地连问带敲,提醒两个居家闲散的年轻人要勤俭兴家,让老人有个舒心的晚年,随后,就进了季保富的院子。
听胡田花一把眼泪一段心酸地唠叨过,她直言不讳:“表姑,我感觉你是没体谅季存兄弟的辛苦和难处!”
“你咋还偏着栓娃,说我小心眼咧?”胡田花激动了,终于倒出心里压着的话,“你是不知道:栓娃现在越来越贴他亲妈!他骗我们,说啥跟着同学去看老师。实际我让你姑父跟在后头悄悄看过,他是去亲妈家参加他兄弟的婚礼。你是没见他给去的那红包,厚着咧!”
“哈哈!”
“你还笑!他就是我和你姑父两人养大的,可现在人嘛贴在丈人丈母娘身边,挣的钱还分给亲娘、亲兄弟。你说我们是不是做的赔本买卖?”胡田花越说越气愤。
郭惠珍却越笑越欢:“那说明季存兄弟有本事,人善、心也宽,倒是你和姑父小心眼!”
“嘿,你胳膊肘越拐越往外啦?我不和你说了!”胡田花生气了,转身进屋,却又折身出来,递了本相册,“你看看栓娃带回的照片。他和媳妇、娃去公园还经常带着老丈人、丈母娘。他们过个小生日也要请亲戚围桌吃席,好几个菜还是栓娃做的!我和他爸咧,一年见不了他几回,过生日的时候就冷冷清清自己下个挂面,越比越气人呐!所以,我问他多要几个钱合情合理!”
郭惠珍笑到捂肚子:“照您这样说,那咱全乡、各村的年轻人就别出门打工啦,就留在家里种山上、坡里不多的地,也别想着啥发家致富了,就和以前一样,地里种多少收多少;也别给家里添洗衣机、冰箱、彩电,也别买啥摩托车、做生意,因为没办法陪爹娘过生日!”
“你别这样说!”胡田花喜欢听戏,现在有了彩电,看得欢着咧。一想到以前没电视,眼巴巴等着村里来戏班子或跑到村长家里蹭电视看戏看,她就难受!
郭惠珍不放过她:“还有咧,现在不少人家就一个姑娘,要叫你老套的想法和说法,结婚了只跟着男人在婆家,只能贴婆家,不能孝敬娘家爹妈,那谁家敢嫁女儿?男的都当光棍算啦!你回头就写信,让季存兄弟离婚,回来跟着种地。”
胡田花被她越说越难过,好像自己做了以前刻薄的恶婆婆似的,脸红:“你这娃进了乡里,小嘴带刺咧!”
郭惠珍搂了她:“我知道:你硬问季存兄弟要钱,背后是害怕他不养你老!可姑妈,咱们现在保护老年人的法治越来越健全,对子女赡养责任有明确的要求,若是季存兄弟真不养老,我都会找他说。可人家现在不是挺好吗?有情有义的!你应该把心搁到肚子里头,多用心暖暖人家,别把人家的心真推到亲娘那里去了!”
胡田花心中有些释然:“是这个理!可我就是担心年纪再大,我和你姑父生活不方便的时候,该咋办?”
郭惠珍揽着她,指着村委会的方向:“你不识字,可姑父认字啊,你让他多给读读宣传栏里的报纸和消息,看看乡里、村里关心老年人的工作,是要让你们老年人都有所养呢!再说了,离你们真上年纪还有年数。那时候社会肯定又发展了,你们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还舒心!”
“那敢情好!”胡田花终于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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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怎么来了?阿奶那边……不需要照顾了?”
学校门口,秦毅蓦然看到风尘仆仆的母亲,犹豫了几秒,随即迎了上去。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咏萍见儿子的态度依然亲昵,委屈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你不能不要姆妈,留在外地不管我!”
“……”从小到大,秦毅最怕母亲如此的委屈与眼泪,所以,才一心报考了外省市的大学,有留在外地读研甚至安家的打算。
“我知道你嫌我烦!可是儿子,你想过姆妈为什么这样吗?你们眼里,为什么只有你阿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