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疯狂的年代,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偏离了他原有的轨道。
“当初找你爷爷的那些神秘人再次找上门,提出同样的要求,又被拒绝。但这次就不是那么容易过去了。”诸葛清明目光迷离,望着半天的弯月,长吁一口气,一口抽尽碗中的老酒,大喝一声:“好酒!”
陈浮生也喝干自己碗中的酒,沉默,陈富贵在旁边拍开另一罐,给二人倒上,陈浮生又端起来一口饮尽,再倒上,再饮尽,三碗。后面的故事,不用老人说,也已经猜到差不多了。
“你爷爷被那些人早晨带走,晚上带回来,一身筋疲力尽,一天一天周而复始。后来你爷爷的儿女亲家,那个已经在8丅341部队坐上不小职位的李银桥看不下去了,于一天夜里偷偷的将你爷爷和奶奶送出北京城,还是个孩子的陈龙象就留在他自己家里,当时你的父亲整十二岁。”诸葛清明继续说下去。
“你爷爷带着瘦弱的妻子一路跑一路躲,一直往北跑去,那个时侯他终于明白当初与他一起的那一男一女为什么早早的不见了踪影。只是这世上最难求的却是一味后悔药。”一口酒下肚,冲掉嘴里的苦涩,“在长白山天池,我遇上了筋疲力尽的你爷爷二人,那时候你的奶奶已经眼看不行,在我的草庐住了几日便先你爷爷一步走了。之前我与你的爷爷曾有过一面之缘,且颇投机,便劝他抛却凡尘俗世,与我一起云游四方。可惜你爷爷一直挂牵他留在北京城的唯一骨血陈龙象,不肯放下执念,便又往北逃去。”喝干碗里最后的一口酒,诸葛老人放下碗,起身,“好了,我知道的事就是这些,再往后的故事就得你自己去问陈龙象了。”老人不再讲什么,转身走进屋子,原本挺直的身子似乎在这转身的一瞬已经松垮下来,老态毕现。
“我魏绛闻此言如梦方醒,却原来这内中还有隐情。公孙兄为救孤丧了性命,老程缨为救孤你舍了亲生......”诸葛老人刚刚躺下,便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嘶声凄厉的京剧唱腔,仔细听是花脸名段,赵氏孤儿。老人心中不是滋味,却没法去说些什么。
那个终日以酒当饭的疯癫老人,却是心里藏了莫大的仇怨,不能体会在张家寨的这三十多年老人是怎么度过。记忆中的那个只会发酒疯的老头终于在陈浮生的脑海里清晰起来。是什么能让老人把杀妻夺子之恨深深埋在心里,后半辈子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只能是因为他陈浮生,这个陈家的独苗。
“爷爷!”声嘶力竭。院中的陈浮生拿着富贵那把巨弓,拼尽全力的拉着,眼泪随着喉咙里不似人声的喊声流出。富贵站在旁边,手臂青筋浮现,他知道这样蛮力拉弓会对肌肉造成损伤,但没有阻拦,这世上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人来说他可以理解陈浮生心里的苦,他陈富贵排第一个,然后才是曹蒹葭!
夜深了,张家寨的男人女人们早已睡下,却被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惊醒大半,仔细听竟是村口老陈家那个刁钻的二小子在发酒疯唱京剧,被扰了好梦心里忿忿,却懒得钻出热乎的被窝出去喝斥他几句,只得咕哝几句暗骂几句,搂紧了怀里的婆娘,继续未完的好梦。
第二天天刚亮,四人便把陈家这个小院收拾一番,离开了。一起带走的,是陈富贵那把牛角巨弓,以及对躺在两个小坟包里的沉默女人和疯癫老人的深深的思念。
在离张家寨最近的一个大城市,陈浮生两兄弟与诸葛清明张三千分手,诸葛清明带着三千乘最早的班机往湖北飞去。陈富贵背上背着那把巨大的用布裹了多层的牛角弓与陈浮生一起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