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也有这么一个地方。”和夏油诚并排坐在树上的清子,闭眼感受着风的温度,忽然开口,“让我能偶尔喘息的地方。”
“哦?”夏油诚歪着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她此刻眼睛眯起来,倒褪去平时总是一副淡定的大人模样,恢复成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神情。
“是一座神社的一棵八重红枝垂樱下。那棵樱树年纪也很大了,但应该没有这棵树年岁大。它总是生机勃勃,即使坐在它的树下,也可以让人感到平静。”清子用手拢住被风吹散的长发,平野神社的垂枝樱下,那个少年还会在那里躺着等她吗?
自从入了高专,一桩接一桩的任务,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让她应接不暇,竟然一年多没和他联系了。清子忽然在脑海里浮现出他不羁的面容,以及嘴角挂着的对她的讥讽。
“是吗?那这里以后也可以分给你。”夏油诚手里玩着清子刚刚头上那块纱布,“很辛苦吧。我都已经连续好几个月不停地给你治伤了。”
他没有夸张,如果说谁最清楚清子自从进入高专以来有多拼命,那非他莫属。
“非要这么辛苦吗?”他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也许此刻不是在那间弥漫着消毒水的医务室,而是广阔的天空下,他和她不是医师与学生,更像是默契的朋友,因此,他也终于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清子看向夏油诚,笑起来。夏油诚只觉得她的笑容过于美丽,让他不敢直视,那是超越她本身美貌的耀眼,是属于她本身的光。
“是啊,因为,想要自由地看这样的风景。”清子凑近他,她清凌凌的双眸和他的紫眸对视,距离太近让夏油诚心砰砰乱跳。
“呐,诚先生,要和我交往吗?”
“诶?”
夏油诚惊讶得没坐稳,直接掉下了树。他坐在树下,眼冒金星,树上传来他从未听清子有过的爽朗大笑。
他眯起眼,也不自觉哈哈大笑起来。嗨,被一个小姑娘的表白吓得掉下树这种事,真是太丢人了吧!
*
“斋王殿下,我有事情想要问您。”在众人都离开后,夏树磨磨蹭蹭不愿离去,刚刚开会的屋子里只剩她和清子。
夏树斟酌着语言,“我已经知道了杰先生和菜菜子美美子的事情。”
清子静静地听着,对夏树知道夏油杰的过往一点不感到惊讶。高专不可避免会聊到诅咒师的事情,而夏油杰又是谈到诅咒师时无法绕开的一个话题人物。
夏树抬眼看了看清子,见她没什么反应,又垂下眼,继续说道,“殿下,杰先生为什么叛逃,又为什么要做诅咒师?他明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清子有了反应,她的面容异常严肃,“我不认为他是诅咒师。”
“啊?”夏树惊讶抬起头,面露不解。
“一般把自己的咒力用到满足私欲上的术师定义为‘诅咒师’。”清子的声音十分沉重,“行使咒术时,非术师无法看见,因此术师就有机会做出不会受到一般社会法律裁决的‘完全犯罪’。为了金钱,权力或者美色,追求扭曲的欲望,沉溺于咒杀的快乐之中。”
“夏树,杰从来没有这么做过。所以,我不想把他和那些为了一己之私而大肆咒杀的诅咒师们混为一谈。”
“虽然我不赞成他的做法。”清子语气幽幽,“但是,我们心中设想的世界却是一样的。”
*
夏油杰的母亲正在和一群妈妈友们聊天。
这群主妇在一起喜欢谈论的无非就是,你家丈夫怎样怎样,你家孩子怎样怎样。夏油杰的母亲也不例外。她把夏油杰和他父亲几乎天天挂在口中。
此刻,她虚伪又满足地说着,“唉,我家孩子呀,从不让我操心,有时候太过优秀也很让人苦恼啊。”
就是这样,夏油杰的母亲满意地看着周围妈妈友们羡慕的眼神,她正准备继续,手机铃声响了。
她的脸色变了,“对不起,我这就去学校。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收起手机,她的笑容非常勉强,“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情,先离开了…”
她一离开,那些妈妈友们立刻换上看好戏的讥笑,“哎呀,听到了,好像是她家孩子在学校惹事了?不是刚夸夸其谈吗,这打脸可真快!”
十岁的夏油杰站在教室里,平日规整的衣服此刻有些散乱,清秀的面容上是些微青肿。但他表情依旧淡然,若无其事整理了下凌乱的衬衫,回头看见母亲满脸的不可置信。
老师头疼地说,“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夏油同学经常和高年级的学生起冲突。他明明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的母亲也茫然,“家里并无什么事情。我们也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夏油杰却在此时插话,“老师,我已经解释过了。是因为路过国中部,看到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才这样做的。”
夏油杰上的也是伊势市的私立学校伊势学园,他目前是国小,而隔壁就是国中部,国中部的后方则是高中部。
他的母亲更是两眼一黑,所以自家孩子跑去瞎掺和国中生的事吗?
夏油杰也觉得郁闷。
他是学校的优等生,不论是学习体育还是社团活动都表现突出,性格温和阳光,在校人缘也很好。
和其他普通家庭出来的术师们的经历不同,他并未有过因为从小看到咒灵感受到咒力而被排挤的遭遇。这可能与他极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异常有关。反而得益于身体内那股未知的力量,他的身体比同龄人更强壮,即使是国中生,他也并不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