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有‘自己反正要死去所以就轻视生命’的念头。你的生命非常宝贵,是你妈妈拼死也想守护的。你妈妈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你也要像你妈妈那样毫不畏惧。”
凌眼泪朦胧地点点头,她用手捂住双眼,颤抖着不停地说着,“我也,我也非常非常地爱妈妈啊……妈妈最好了……”
*
在安抚了凌的情绪后,夏树拿起凌病床尾挂着的病历,惊喜地和凌说,“哇!医生说凌的病很快就能好了,也许不久之后,凌就能去学校上学了!一定可以赶上和同学们一起看圣诞节的灯光秀!”
“一定是妈妈在保佑我。”
“嗯!”
伏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嘴。这不是他破坏气氛的时候。但夏树却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
“凌以后要更坚强哦!”夏树忽然指着他,“我身边这位哥哥就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两人回到病房后,夏树立刻从轮椅上躺回床上,她精神力使用过度,现在精神还是很差,刚才和凌说话也不过强撑着。
伏黑也坐回自己的病床上,他问夏树,“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坚强?”
“伏黑同学,抱歉,那次看望过伏黑姐姐后,我因为好奇,从歌姬阿姨那里打听了你的事情。偶尔我会自怨自艾,但你经历的事情比我还多,可你从来没有怨天尤人,遇到那些难过的事,你只是调整心态一直往前走。这就很坚强啊。”
伏黑低下头,让额前的刘海遮住他所有的情绪。
她说的那些经历的事情,是指他从没有获得过父亲的爱,反而被卖给父亲自己都逃离的家,还是指父亲一声不响直接抛弃他,而他的家族像看商品一样看待他,或者是指津美纪无端无故被诅咒躺在病床上,还是他身边从来无法有人驻足。
如果她说他经历这些,还未崩溃,还能继续前行的话,那……
“其实,那不是因为坚强……”
“而是,我不相信也不在乎。我不相信也不在乎是否有人重视我,所以我也不怕失去。”
“也许你说的对,存在无私的爱,但我一定不会有。而对我来说,没有这些,也不会有影响,我依然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活。”
夏树觉得非常疲惫,她努力抑制自己快要合上的眼皮,“伏黑同学,很多人都很爱你啊,你应该有被身边的人好好保护着吧……”
伏黑没有注意到夏树越来越轻的声音,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你昨天说我父亲也许有什么苦衷,也许吧。不过,我对他早就没有期待了,而且,也没关系了……”
“为什么……”夏树问出这句话,声音轻如羽毛。
伏黑依旧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他久久没有回复。
小时候的自己也许对父亲还是有过期待的,可在一次次失望过后,他不敢再对任何人有所期待,即使是和他关系最好的津美纪。
但这些都没关系了,是因为现在,有个人,又让他有了期待。
他想到前一天,他无法抑制内心恶意地说出“一起死吧”这样的话,夏树绽开血淋淋的笑颜,明明如传说中的彼岸花一般妖艳,可她一字一句无比坚定说出“如果是和伏黑,一起死也很好”时,却发出庄严圣洁耀眼的光。
那时的他,下意识就想要问出,“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
他对夏树的答案隐隐期待,曾说出“如果我真的喜欢你呢”这句话的夏树,让他再一次有了期待。
此刻,他握紧双手,略带颤抖,虽然声音很轻,但的的确确问了出口,“昨天…为什么…要为我做到那个地步?”
可他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夏树的回答。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抬起头,却看到夏树已经睡着。上午的阳光照在她的侧颜上,脸上淡淡的绒毛,看起来温温软软。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是太狡猾了啊。
窗外的枫叶,被一阵风吹过,哀哀地飘落。一如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