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子懒得再和他多说,扔下一句,“等我办完甚尔的丧葬祭祀,会再次登门拜访,希望禅院家到时给我一个答复。”
直毗人面色复杂,喝了口酒对着清子的背影忽然嗤笑出声,“清子殿下的父亲也刚刚去世吧?还有心情管我家的事?也许甚尔的死让清子殿下更伤心?看来甚尔的服侍让清子殿下很满意呢!哈哈!”
清子微侧身,凌厉的符咒毫无预兆地直冲直毗人而去,直毗人轻轻转了下头,符咒擦过他的脸颊,在他身后“砰”一声爆炸,炸飞了他花高价收藏的屏风。
“关于甚尔孩子的事,他和我签过协议。”直毗人回头看了看那一片狼藉,声音中带着刀剑的嗡鸣,终于露出属于御三家家主的锋芒,“但那是我们自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皇室的人来插手。你别以为自己还是特级,可以为所欲为。”
“那你也别以为我不是特级了,和你级别一样,就拿你们没办法。不然,大可一试。”清子背对着直毗人,她身姿优美,一举一动皆有凤仪,宛如一幅画,却又凌厉地如一把刀。
清子离开了禅院家,却理不清自己的心情。冲动之下说的话并不合适。她无声地叹口气,但也没有后悔。大不了打一架,她鼻子一酸,“那个笨蛋……”
心中憋着的情绪一下子泄掉,只剩下怅惘。
*
“骨灰可以吗?”清子问面前的通灵婆婆。
她不知为何很想见甚尔一面,想要暴打那个笨蛋一顿。她已了解了甚尔死亡完完整整的经过,她在心里骂他,笨蛋笨蛋笨蛋。
她以为早就和他达成默契,有相同的准则,打不过就跑,捞不到好处的事绝对不干。在那一刻,他倒是想起早已抛弃的自尊了,想证明自己了,最强天与咒缚在那一刻想要挑战最强咒术了。
“可以的,殿下。”通灵婆婆小心翼翼地回答,“殿下,我有个请求。我年纪大了,准备洗手不干,求殿下成全,干完这一单,就准我离去。”
清子默然,点了点头,“好。”
两人曾结下契约咒缚,待清子和通灵婆婆解开咒缚后,通灵婆婆就准备施法。她曾偷过不少孩子,作为自己的“孙子”养大,然后在他们身上施展降灵术,替她为非作歹。但有时,清子会让她降灵到特定人身上,而非她的那些“孙子”。
“用你的人就好。”清子吩咐,反正只是对着甚尔的壳子发泄。
降灵术施展过后,面前俊秀的年轻男子渐渐地变成她熟悉的模样。不,也不是很熟悉,她和他有几年从未相见,不过是前些日子偶然相遇,没想到,他竟然又离开她。这一次,是永远地离开。
降灵术施展完毕,通灵婆婆准备退下,她不敢好奇清子会对她的“孙子”施加什么号令。只是看了一眼,她就惊觉,眼前是咒术界赫赫有名的“术师杀手”禅院甚尔。不论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只要有钱就能让他杀掉任何人,是比她还声名狼藉凶残无耻的人。
但,真是俊美呐。通灵婆婆一边转身一边这样想着。她刚转过身,就听见惨叫一声,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立刻回头,看到的就是她的“孙子”骤然倒地。
她讷讷出声,“殿下,他……”
通灵婆婆一时不知道她转身的那一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清子转眼间就杀了他。
地上的尸体渐渐恢复成她“孙子”的模样,睁大眼满脸不可置信。通灵婆婆也闭上自己惊讶而张开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可惜了,这孩子长得也挺俊的。她忍不住想道。
“会赔你一个。”清子冷冰冰的语调响起。
她冷汗冒下来,“殿下不用在意,不过是个施展术式的壳子。他冒犯殿下就该死。”
“没有冒犯我。只是……”清子停顿了一下,“他不是甚尔,也没有人能顶着他的样子。”
“你走吧。”
通灵婆婆紧张地摸了下袖子,低着头走了。
清子没有去关心通灵婆婆的去向,她下了咒缚,那老太婆不会泄露关于她任何的秘密。而且已经有人隐约发现了她和通灵婆婆的关系,也的确不适合再留这个老太婆。
刚才看到那个年轻男人在降灵术下逐渐变成甚尔的样子。只一眼,清子就忍不住让那个露出谄媚眼神的男人消失。
甚尔眼里藏有野兽,清子曾说他长了一双邪眼,有些懦弱的人被他盯住就会觉得被扼住喉咙,畏惧发抖。
所以,错在她,她怎么会奢望一个被降灵的人拥有那样的眼神。她命人收走那个无辜年轻人的尸体。终于接受了甚尔的死亡。
“甚尔,你这个骗子……以前都是我骗你,你终于骗到我一回。”
*
甚尔十二岁过后没几天,就迎来了禅院家25代家主过八十岁大寿的日子。
他不再去和清子学习已经有一段时间。回到禅院后,他似乎忘记了清子在和他分别时提的要求。本来也是,他为什么要听那个讨人厌无比傲慢的皇室贵女的话。
他的院落依然是他从小住惯的,破旧凌杂。除了两年多前,他刚被清子点名要去陪她学习,那时有几名仆从跑来服侍他,之后,他这里又成为无人关注的角落。
躯居留队在听说甚尔结束皇室的陪练后,曾派了一名队员来找过他,告诉他,禅院家不会术式的男人都要进躯居留队为家族效劳。甚尔嗤之以鼻,五分嘲讽三分不屑两分不耐,躺在零乱的床铺上,背对着来人,哼了一声。
“别吵我睡觉。”甚尔缩在被褥中,瓮声瓮气地嘀咕。
躯居留队的人也窝了一团火,甚尔之前被他们当做一条狗一样任意摆弄,只不过去皇室待了两年,竟然敢这样嚣张。
那名队员一把掀开甚尔身上的被子。
只是一眨眼,冰雪般清冽的气息让他禁不止打了个寒战,他的衣领已被甚尔紧紧拉住,对上一双藏有野兽的眼眸。凶猛的野兽随时会扑出来,黑色狂暴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他,他两股战战,身体瘫软。
甚尔“嘁”了一声,松开他,随手一推,刺骨的寒气逼得他连连倒退。
“滚。”初露锋芒如野兽一般的少年又躺下。
而躯居留队这名平时也接触过不少血腥的健壮男子,在走出甚尔院落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刀已开刃,但开锋还要靠他自己。”清子收起关于“甚尔回家后不作为,天天躲在自己屋里”的报告,自言自语了一句。
既然你不愿主动开锋,那我不介意推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