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四月二十日。
南直隶,扬州府,一条通往海港城的主干公路上。
一支拥有三十八辆四轮马车的物流商队,正在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东而去。
该商队正前方,一名精悍大汉骑在一白色健马之上,他手里拿着一根竹竿,顶着一面幌子,上面书写着“天成物流”四个简体大字,颇为醒目。
这位男子就是李自成,不,李业成。
他身后的这支物流商队,就是属于他跟众兄弟合股创办的“天成物流运输队”,成立时间已有半年多,刚开始只有八辆四轮马车,后面增加到十八辆、二十八辆到现在的三十八辆——在较短时间内进行了三次扩张,从小型物流运输队,变成中型运输队,具有了一次最多运输2000石物资的实力。
成立至今已跑了二十几单,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运输距离从几十里到几百里不等,但并未赚到什么钱。
主要是那些老兄弟们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动不动就住高档客栈,动不动就点好酒好肉,吃不得半点差的,其他开销也是大手大脚,加之物流商队多次扩张,所以就攒不下钱。
只能吃以前留下的老本。
奈何老本是有限的,藏宝图上的那二十多处地点,他们全都回去找了一遍,有的地方财宝还在,有的已经被人挖出,全部变卖出手后,合计得到9万7千多银元的现款。
换成了38辆轮胎式四轮马车(两千银元/辆)。
再买了100匹的健马(一百银元/匹)。
又给老兄弟们都置办了一身好看时尚的行头。
加上这大半年里,一天都没委屈过的高消费生活。
然后……钱花完了。
身上的现银,几乎被花的一分都不剩,每个人都非常吃惊,除了负责管账的李自成。
这个时候,李自成把众老兄弟叫到一起,语重心长的对他们道:“各位兄弟,手头的浮财已经花完了,俺们该收收心,该去干正事了,再这么大手大脚下去,就得尝到饿肚子的滋味了。”
“正事?”
刘宗敏立刻兴奋起来:“大哥,俺盯上了亳州的一个大户,其防备只能用松散至极形容,占地几十亩的豪宅,看门的家丁都没几个,院墙非常低矮,另外户主非常吝啬,在当地惹得无数人憎恨,我们破了这个大户,就是为民除害啊。”
高一功也道:“上次路过归德府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一个大官,刚刚从京城辞官回乡,运送财物的马车足有两百多辆,不知贪了多少的钱财,若是能把这个贪官拿下,大哥,我们说不定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刘芳亮道:“没错大哥,,中原地区才两年没乱,一下又冒出这么多的肥羊了,说明老百姓日子过的惨啊,亟需有人替他们主持公道,需要有人带他们去干大业,而这种事如果我们不干,谁敢去干?俺们不领头谁领头?这个物流什么的,简直是荒废生命,还是赶紧把运输队卖了吧,这就是不务正业!”
听到他们的这些话。
李自成郁闷的快要吐血。
搞反了。
他想要说的意思,这帮老兄弟全部搞反了,居然没一个人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若说造反,你们有闯王(高迎祥)那样的本事么?闯王都在朝廷的手上栽了,你们何德何能,觉得自己会比闯王还厉害,最后夺了这大明的江山,你们自己有几分成事的把握?”李自成黑着脸问。
“大哥,俺哪敢想那么远啊,只是想多弄些钱财罢了。”
“没错,坐江山的把握没有,但捞到大笔钱财的把握,不仅有,而且很大!”
“大不了在朝廷开始围剿的时候,把财宝都埋起来,四处分散躲一躲风头,等风头过了,够吃一辈子的钱财就属于我们了。”
刘宗敏等大聪明道。
贼性不改,贼性不改啊。
李自成感到十分无奈,虽然这些老兄弟说的都没错,说的特别有道理,只是这贼能当一辈子么?
一次两次不被抓到是运气。
三次五次是实力。
但十几次几十次的捞偏门,总会有失手的时候,这叫做常在河边走,岂有不湿鞋。
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运气能一直好,实力一直强,一旦不小心栽了,就是人头落地,一切皆休了。
那真的是一条不能一直走下去的歧途。
李自成只得耐心的做他们的思想工作道:“自古至今,你们见过走偏门邪道,最后能有好下场的人么?当贼寇能当一辈子么?等我们提不动刀的时候怎么办?等我们有了儿女怎么办?难道让他们也走我们的老路么?跑物流送货物虽然辛苦,但可以长久,做的心里踏实,不用天天担惊受怕,不用拿刀搏杀就能养活妻子儿女,这才是真正的正行。”
“你们看看那许家庄,他们是靠偷靠抢发展起来的么?他们需要藏头露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他们需要担心子女继承不到富贵么?不需要,许家庄是堂堂正正的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们不向许家庄学,反而向已经被凌迟的闯王学,这何等的不智也。”
李自成连连摇头道。
“大哥,你说的有道理,可俺不是做生意的料啊,这该怎么办?”刘宗敏一脸苦恼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