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茵伸出食指按在鼻尖上轻轻揉搓着稍做盘算。
她是谁,战无不胜的芙蓉镇“小妖女”,总该给某些看戏的人一些颜色瞧瞧。
于是,转身到梳妆台上扒拉了一番,在妆匣子里找到一支金色步摇。
细想这还是同郑容儿交换的及笄之礼,看上去似乎能值几两银子。
朱茵随手递给奶妈说:“把它换成银锭子,劳烦您去准备一只纳索河王八,长白山参,蜀地黄芪,外加五钱红景天,三两蛤蚧,还有再准备半盆鹿血,送去灵婆那儿,她知道怎么做。”
奶妈再次一惊,小姐这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怎么还想着这些大补的东西,她不会还要给龌龊的狗男女送去当作“贺礼”吧!
但她没敢多问,只拍了小嫚的手,留下一瞥好生查看的眼神,私下交待了什么,退步离去。
小嫚麻溜的给二小姐梳妆,顺口跟讲起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和刁蛮任性的三小姐,以及自家姐妹之间相互欺凌时闹出的各种笑话。
得了奶妈的指点,小嫚越发乖巧懂事,她很快把朱家的前前后后说了个大概。
当然,她也只是讲了平日里那些喜欢欺负二小姐的人。
说来也怪了,朱茵溺水后,只记得让她欢喜的人,至于对她怀有敌意的几乎忘了个干净。
起初,朱老爷说这是件好事,免得让那些不愉快伤了心,也伤了身体。
小嫚梳妆完毕,预备在梳妆匣子里挑选两件看起来品质高贵些的首饰,免得让别有用心的人笑二小姐寒酸。
可无论怎么挑,所有首饰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大小姐发髻上的一根簪子金贵。
“小姐,看您,就一支值钱的步摇,您又拿去让奶妈给当了。今儿可怎么办呢!整个芙蓉镇的人都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既然是笑话,索性让她们笑去!”
朱茵随手扯下床帐上的网纱,“嗤啦”撕成条状,一双巧手随意挽了挽,编成了麻花状的发带系在额头上。
“小嫚,把去年我生辰时冯公子送来的衣裳拿来,今儿可是去吃喜宴的,总不好丢了朱家的颜面。”
“小姐……你这不是自找难看吗?”小嫚又跺起脚来,知道说了也没用,只得悻悻的帮着朱茵更换衣服。
她很细心,抻抻拽拽抹平所有褶皱,帮着小姐系上胸襟上的衣扣。
想起奶妈出门前的暗示,她特意将系好的衣领又敞开了些。
瞧见白嫩的鹅颈下露出粉红色的肚兜,偷偷一笑。
小姐胸口处那朵梅花烙印清晰可见,梅花如同开在圆润饱满的“山峰“间似的,吐露出掩盖不住的芬芳,叫人怦然心动。
这才是小姐真实身份的象征。
小嫚庆幸,小姐依然是朱茵,而不是像外面传说的那样,说什么水鬼附了朱家二小姐的身子,所以她才整日疯疯癫癫的跟着一群叫花子鬼混。
一切收拾妥当,朱茵发觉一身素妆有失喜庆,让小嫚拿了书桌上的画笔蘸了红墨,在额间描绘出一朵娇艳欲滴的凤尾花。
不知为什么,小嫚看到那朵凤尾花居然害怕了,慌忙退后几步,跑到高脚柜边找了帷帽给朱茵戴在头上罩住。
朱茵倒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还没大婚就被夫君休了,这在芙蓉镇早已被人戳脊梁骨,遮盖住容颜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哭过闹过,河也跳过,不还是活了,七十二道坎都过来了嘛,也不怕这一哆嗦。
如果不是父亲朱平之外出行商没有回来,今日指定让冯家人好看,哪容得大娘二娘她们嘻嘻哈哈的跑去冯府吃喜宴。
这就是朱茵,身为朱府千金,却如同野地里刨食长大的孩子。
她从小被父亲灌输温良恭俭让,三从四德,承受着姨娘们的诽谤,姐妹们之间的嫉妒,只有哥哥对她既爱又恨。
朱如坤宠爱她是因为两人一奶同胞。
至于恨,是由怜爱生成的,不免觉得她太过软弱,任大妹和三妹欺负也不懂得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