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嫂下意识弯腰捡拾,手刚放到碎片上,突然收了手,直起腰来看了百里夫人和果哩。
这一刻,时间静止了似的,她瞠目结舌,大张着嘴失声不语。
百里夫人天生丽质,虽心疼的皱了眉,依然没有表现出居高临下的样子,这更让她的心里惶恐不安。
果哩捡起茶杯放在桌上,自言自语,“可惜了,这只青石玉磬杯可是妆主送给夫人的藏品。”
梁嫂听后大惊失色,竟也忘了请罪,木偶一样呆呆的坐着不知如何是好。
朱茵掏出绣有并蒂莲的绢帕铺开,将玉磬杯碎片依次捡起,一片片放到绢帕中包裹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不言不语,打碎了心爱的宝贝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即使难过,百里夫人依然没有出口责怪,只轻轻的呢喃,听不清说了什么。
她将碎片包好,封口时打了个结,仿佛把碎了的心一起系起来了。
朱茵小声对果哩说:“把玉磬杯放到锦盒里保存起来吧!至少还有个念想。”
果哩点头,接过,起身走到靠墙的书架边。
书架上除了不同年代的书籍外,最显眼的就数挂了元宝锁的楠木匣子,这里面珍藏着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
果哩小心翼翼的开锁,又小心翼翼的打开层层锦盒,最终放进里面最小的红色盒子里。
桌边,梁嫂的心像是被什么带钩的东西吊起来似的,放在火上炙烤着。
此时,她倒希望百里夫人像其它主子那样,打她两下或是骂她几句,这样至少让她的心可以安定下来。
可百里夫人毕竟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明明心疼的捋顺着胸口处,凝目深思的脸上依然带着让人倍感亲切的淡淡笑容。
“奴婢只听说百里夫人是芙蓉镇人,如若知道夫人是朱家二小姐便不会来了!”
梁嫂低下头遗憾的讲起往事来。
她很聪明,逐渐想到怎样哄主子开心。
原来梁嫂的厨艺是跟丈夫梁超学的,梁超在冯家后厨掌勺。
初听冯少轩命丧黄泉,梁嫂还为朱家二小姐打抱不平,觉得冯公子背信弃义,德行不正,活该得到如此下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不过月余,竟是朱茵与男子私会,背上了暗杀的罪名。
按理说男未婚女未嫁,即便在哪里私会,别人也管不着。
只是就在那日,冯少轩被人杀了,并且赤身裸体的被人扒了个精光。
听说,冯少轩死时手中还攥着朱家二小姐送给他的荷包。
之后,案子只过了一审,朱茵就被稀里糊涂的判了沉塘之刑。
本以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事也该了结了。
谁知此后半月间,朱家连连出事。
先是粮仓里着了大火,所囤粮食全部付之一炬。
后,朱玉真被人挟持在东坡树林里玷污,脸颊上还被人用刀刻上了“妓”字,从此只能窝在绣阁里再难见人。
朱平之牢伤还未全愈,强撑着病态的身体,让儿子仓促成亲给朱家冲喜。
朱如坤只得降低身份,迎娶了镇西头一座破庙边王屠户家的女儿。
听着听着,朱茵顿感万蚁噬心,整个人抖擞着。
她深吸气,慢呼气,全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
那只紧握着玉磬杯的手抖动的厉害,手背青筋凸起,眼看就要把杯子给捏碎了。
朱茵猜测,这一切都和冯家主母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