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子攥着油纸包里的糖,叹息一声道:
“你说这孩子咋这么客气呢,她没爹没娘还没个兄弟帮衬,挣点银钱多不容易,这手也太松了,买那么贵的糖干啥。”
这份礼太厚重。
感叹完,满桌子扭身和许老太商量道:
“这么滴,过两日我抽空再来一趟,咱俩去美壮家劝劝那个犊子吧,你说呢,老姐,要不可咋整?他不安心过日子。
到时咱俩帮那猪脑子好好醒醒神,告诉他离开美壮连鼻涕泡都吃不上,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再相信那些亲戚。
正好我趁这几日好好打听打听,他那帮破烂亲戚的烂眼子事。
咱姐俩最后来个软硬皆施,先给他掰扯明白道理再撂狠话,美壮可不是没亲属,要是暗地里被谁害了,甭管是咋没的,咱姐俩都找他蹲大狱,还想再娶妻?甭想美事。
老姐,那丫头不耐烦干细活,我左思右想,真怕那男的煮饭时给她下药。”
许老太有些好笑,心想:啥话都让你说了,还问我干什么。
信不信,要是桌子没等来美壮,此时就会盘腿坐她家炕头撇嘴说:“这孩子,总上山,不接触人是不行,人情理道方面差点儿意思。”
现在人家来了,桌子又觉得收这么贵重的礼愧得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对人家。你听听,正念叨赶明还要给美壮下奶。
其实满桌子连给别人说媒也有这种品格,上来那股子实在劲儿没谁了。
要知道这里有许多人家真不把闺女当回事,全凭媒婆一张嘴介绍男方情况。
有的父母能过分到什么程度呢,不用见面,只要男方许诺给的聘礼达到他们心理价位,那就能当场拍板。
什么长相身高打不打人暴不暴躁,身上有没有残疾,这些都不重要。所以媒婆要想存心忽悠,尤其是给远嫁洞房才能见到面那种,跑又跑不了,真能坑害不少姑娘家婚后想上吊。
满桌子做媒婆为啥挣不来钱?就因为不忍心总是说实话。
而这也是她为啥和满桌子才打照面,就能留家吃饭的原因。
如此困难的年月,自己都要吃不饱了还能不挣昧良心钱,这种人甭管古代现代都可交。
“你过两日确实要来一趟,不止为美壮,还有我的事儿。”
“嗯?”
许老太看向儿媳:“你先把桌子捡下去,灶房拾掇拾掇,我和你大娘说两句话。”
打发走于芹娘,许老太才说道:“还没倒出空问你,你家老大还那样?”
“嗯,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的,好在有把子力气不耽误干活,只是不敢让他往远走,怕万一糊涂跑丢呢。”
满桌子的大儿子为挣钱,前几年去县里给人盖房从房梁上掉下来。别的地方不严重,只那脑袋磕到硬物有些神志不清。一整就抽过去了,要么就犯糊涂不认人。
刚出事时,原身许老太去看过,那大小子叫她老妹儿。
满桌子提起大儿子满面愁容:“整得我小儿子是真不容易,刚从他大嫂娘家回来。老姐,你都不知道,老二主动帮人干活去啦。这不是寻思他哥那样式的,他得打打溜须嘛,总怕他嫂子跑,侄子还小别没娘。还成天的啊,总惦记领他哥再去看病,说他哥指定能好,可哪有那么多挣钱的道。我老闺女也是,在家里紧着帮她大嫂干这干那,反正家里啥活也不用我操心。该咋是咋,我那大儿媳也没嫌是个厚道的。”
许老太点点头,儿媳是好样的也算满桌子修来的福气:“那我给你家老大老二找个活,帮我多弄榆树皮面。”
她这些天要去当代理村长没有时间自个弄。
就算有时间,她也没那力气去挖树皮再给背回来。靠自己那能攒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