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冬日来北地那是真冷,再路上走那么多天恐是会冻透。
就不能考虑臭不臭的,每拨人走再开窗户放味吧,一切都要让客人暖和为主。最好热到躺在他家地炕上不愿意走,那更好。
到时几个长条桌子一撤,夜里搭个单子满地睡呗,就算不给住宿钱还能挣第二日早饭钱呢。
许有银近段日子被许老太练的,慢慢也习惯动脑子想问题,他还纳闷一下:谁道了,怎么冬天忽然互市了呢。咱这底层人不懂上面人啥意思。
这要是夏天互市何苦来花那么多砖钱。
夏天就能像娘说的外面搭大棚子干大排档。侄女说要是夏天就买铁板做铁板烧,他想吃。
以上,许家四大间屋子看完了。
许有银扯着大力胳膊去了后面,一会儿热情指着房后牲口棚子,一会儿又指给大力看石头屋道:“那里是全村的水井,咱家在中间,水井离咱家最近。”
“走,我再领你去看看茅房,一大趟挖的坑,南北分男女的。你现在有没有?有你去蹲蹲,明年你家肥地粪不够就来这里挑。”
茅房没看,别人家建的屋子也没来得及去瞅一眼,大力先不干了,这都耽误不少功夫了,以日子长着以后再说:“我没有,我也不看了。姐夫啊,咱俩啥时候上山?”
当许老二带小舅子连同于芹娘也离开时,许老四是满脸遗憾。
说实话,他还没有显摆够,才介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他不是为扬眉吐气,而是头一回家里来亲戚能仔细说说。
许有银爬梯子,自个继续默默给房顶盖瓦。
许有银是最不怵和他奶打嘴架的,只要他奶敢登门找茬欺负他娘,他就上。
用三哥有次吵嘴吵不过祖母的原话:“放老四!”
而他哥仨里,二哥是最仁义且容易心软的。
前几日,这不是家里就剩他们哥俩外加二嫂。
他二哥吃吃饭忽然说:
“都下大雨刮大风了,咱家还守着江。
按理祖母那个人吧,她就算再生气按照往常也早跑来看看了。
再说村里多少亲戚打挠到一起,嚷嚷断绝关系的也不少,过后不也还是那么滴了嘛。过后别再带大伯母来咱家占便宜就行。
她一个老人,真登门咱还能给撵出去不成?该进屋吃饭就吃饭呗,咱吃啥,她吃啥。
所以我纳闷咱家盖房这么大事,不信奶没听说,咋回事儿呢不来。”
当时许有银嘴上说:
“不来更好,当谁稀罕,来了倒添乱。
这种亲戚不走动才省心,你别给娘找事,孝顺奶重要孝顺娘重要。
何况咱家和奶联系得勤快,就势必会和大房那头多口角,不是差老人一口吃的两口吃的事。
谁让当初嫌弃咱哥几个没有爹身板不硬实,她非要靠儿子,说咱家这房孙子们指望不上。
指望那面吧,希望她永远靠得住。备不住她就是不想来,谁让住大房家里吃人嘴短。”
可过后,许有银却控制不住的琢磨:他奶不会是病了吧。
转念又气哼哼翻身琢磨:甭管咋回事也别指望他腿贱跑老宅主动去问问,除非那面来给他们传口信。
他家活计这么多,谁来主动帮帮他家这一房了。
许有银又一想,这次他家但得出点儿丑,互市稍稍要是出点啥岔头,备不住头一个笑话的就是大房那一家子,他奶搞不好也会说风凉话骂他娘是扫把星瞎折腾。
想到这点,心又硬了,再不瞎惦记。有那闲工夫不如琢磨琢磨自个家人走到哪了,在外面遭没遭罪。
不过,从这事也能看出来,许家两兄弟内心真实想法,还是曾盼着来个实在亲属登门的。
尤其是村里撤走大部分壮劳力,回去抢救各家水淹房子和大坝,别家又来了不少亲戚继续帮忙盖房时。
好在大力来了,村里人慢慢淘完水也会返回来继续帮忙。
虽说不是一个姓氏,但和实在亲属差不多。关叔说的,关叔可能是看出来了,那天来送茅草顶时说,不用眼巴巴看别人,你许家在咱村有一百多户亲戚呢。
真照这话来了。
于大力的加入让许老二如虎添翼。
这姐夫小舅子俩一人肩膀扛一根大粗木头,腰上还绑着不少木贼草,用这种草磨过的木料就会变得光滑,离老远浩浩荡荡的下山。
村里老少爷们见到,把手上水瓢一扔都纷纷搭把手。
许老二来到刘老柱家,给胡椒写张木料欠条,以前建房买的木头只剩边角料不够干啥的了,这又要拉饥荒再买两根。
胡椒心疼坏了,拍大腿说:“你鼻子咋出血了呢?快擦擦。”
扛起木头的时不小心杵到了鼻子,许老二还不如他小舅子有劲。
胡椒又边接过欠条边骂:“守着这么多林子,却总有那欠登来查咱们房梁桌椅,要不然咱是不是能偷摸伐木,还交什么钱。那婶子也给你算小根。”
许老二心想:要是没人查,他媳妇能让他天天上山伐木累。只他家就能伐没半片林子。
胡椒又特意喊住着急离开的许有粮:“老二,你等一下,这几个鸡蛋你拿回去。实在是我小叔子一家来干活时没吃不少,拢共才攒十来个鸡蛋别嫌弃。”
“婶子,这可不行!”
“你小舅子多久不来一回,婶子给添个菜咋了?你可别干那磕碜事,起码头顿饭好好款待别墨迹,要不然容易给你娘丢脸看回头到家骂你,你娘那人多要脸呢。”
“婶子,那我记下了。”等回头忙完自家,大不了用边角料给里正叔家添几个凳子。
许有粮没想到他出了里正叔家,又被万家大娘喊住。
万家大娘给了四块大豆腐:“家里来了亲戚在新房那面帮干活不能对付吃饭,我正好多磨了几块,你快拿家去。”
又一瞪眼:“这玩意儿自家豆子磨得便宜喽搜,敢让你媳妇来送铜板,我揍你。”
许有粮:回头用边角料给万家做几个凳子。
“老二啊!”隔壁郝银花又截住道。
郝银花是听闻于芹娘问她家有没有多余粗粒盐,说要买点儿。
于芹娘倒是想用泥鳅换盐,无奈她们村趁鱼。要是真那般做事,就等于是张口管隔壁要盐了,不讲究。
于芹娘也没敢和隔壁显摆说,俺家只剩细盐,反正至少婆婆留给她的是这样。
用细盐让泥鳅吐泥,于芹娘想想就心疼得不行,那不是败家吗?
而和隔壁郝银花买点粗盐的功夫,于芹娘被问到晚上做啥时,她顺口说弟弟来了,想炒个花生米,小叔子和她男人也嚷嚷想吃。
郝银花心想:盐那种东西不是咱自家产的,真是不得不收外甥媳妇盐钱。因为她也要用现钱去外面买。可花生是自家种的,叫她一声姨,再怎的一捧花生还是给得起的。
就这般,许有粮给自个凑上了四个菜,没用他媳妇花钱还不赶紧做饭。
可没空。
当日许家忙到现代时间晚上九点。
大力帮他姐夫把木头全部破开,又跑到新房和他姐一起上完所有窗户,和许老四铺完所有瓦片的同时还背回不少柴火,这四个菜才上桌。
明日,大力还要帮他姐去收两亩地的秋白菜和大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