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家五十多口人站在大门口,听乡亲们指着天空兴奋地议论道:
“艾玛,这是谁家在放烟花?天呐,俺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真亮的,好像没隔多远。”
“无非就那几家有人在外面做官的富户。不对,又好像不是他们,要是镇上放,咱们村不能看得这么清楚。”
大家看向村里最有能耐的白慕言。
白慕言根据方位判断,迟疑道:“二道河……许家?”
白慕言说完又有些不确定,烟花很贵很贵。
白慕言吃不准许田芯会不会舍得在这方面大手笔,因为他要承认,许田芯有些消费观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比方说,上一次一起出门去西山镇,田芯儿放着于家库房里那么多精致瓷器不要,愣是绕着一位老师傅用的提梁壶转悠。
非要买人家用过的装酒的旧铜壶。
以前冶铁不好时期,铁比铜贵多了,更不用说银子。
田芯儿却非要用银子买人家一个旧铜壶,还稀罕够呛说要藏起来,打算送给三位叔叔当过年礼物。
这在他看来并不能理解,因为不划算。
却也没敢多劝,以免田芯儿不高兴,心里觉得他抠搜的。
在将来表白时,再拿这点拒绝他。
用乡下人的土话,就是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
田芯儿倒是不能那么粗鲁,但万一说和你花钱花不到一块去,那将来过日子会吵架怎么办。
所以对于许田芯会不会花许多银钱买烟花,白慕言真吃不准。
只是既然猜测是许家燃放的,白慕言仰头再看远处的天空,忽然觉得烟花真好看,好像比前些年那些员外家放的都好看。
白慕言一边看烟花,一边摸摸怀里揣的盒子,也不知田芯儿会不会喜欢他送她的新年礼物。
……
与此同时,新年伊始,边疆。
这里虽没有燃放烟花,可是现场盛况却很燃。
所有带兵将帅身穿护甲登上城楼,正在各个方向击起战鼓。
这一刻,随着齐刷刷的战鼓响起,原镇北军的兵将们,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这里换了主将,主将的手底下再没有年过六十的老将,全是新一代的年轻将领。
他们也终于不用再担心这里会断军饷,不用担心主将不受朝廷重视会讨要不来军粮。
而且他们眼下的待遇就比以前强许多,所有人的名录重新登案在册。
只一个过年,新任大将军就派出一支专门队伍,快马帮他们送家书。
但随之而来的,也再没了从前混日子的时光。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里,新的一年会玩命训练。将来,要敢于以肉身搏命,血染疆场。
今日,更是霍允谦身穿红色主将凯甲正式亮相。
甲光向日金鳞开。
当有一天黑云压城战争来了,所有人都能看到最高将领霍允谦人在何处。
此刻,将士们很是激动。
他们传说中的大将军终于赶赴边疆来见他们了,并且正对他们喊话道:
“我这里没有新春祝福,只有一句话,你的身后事儿,有我霍允谦。本将的镇北军,何在?”
霍允谦想私自开发金矿,就是为了这一点。
跟了他,就姓霍。
连将士们的身后事也要一管到底。
城楼下全是黑压压的兵将,唯有兵器上漂的红缨才代表是新年。
红缨震荡,将士们随着战鼓激动狂吼道:“杀,杀,杀!”
这一刻,被朝廷派来监督霍允谦的官员姓方,似乎感受到了新镇北军想要横扫一切的威势。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里不再是原先的镇北军,这里芯子是霍家军。并且这里原本的兵将,也很有可能会训练成霍家军。
皇上能不难受吗?全跟着姓霍了。
更何况霍允谦朝贡的贺礼也很过分,今年镇北这里没有往京城运送珍贵的人参和鹿茸,而是运回京两万斤鱼。闻所未闻如此寒酸。
所以他才特意叫来贾莱斥责一番。
没想到贾莱那个老家伙,居然从怀里掏出两本赤字薄摆放他在面前,还一边翻给他看,一边说:
“方都督,正好趁着四面八方的商队来到北地,人参和鹿茸等物要卖,用以填补账簿窟窿和将士们口粮。
您要是不信,请看账簿。
您再顺便看看上一任大将军府中过年吃什么,只过个年就花销七千两白银。咱们大将军呢,为赶赴边疆和将士们吃的一样,好在连普通兵士桌上也见鱼肉。
卑职认为,皇上只会比大将军更体恤边疆将士们。
当然了,方大人要是能有妙计填补这些亏空,在下一定会扫榻以待,洗心恭听。”
方都督被气坏了,这是吃准上任镇北大将军已经归西,皇上想叱问也找不到人,甚至会念在镇守边疆多年的面上给予体面。然后这点儿赤字账本,贾莱就可着劲儿地往外抖搂,也不嫌弃丢人。
银钱银钱的,满口黄白之物,一代武将低等如商儿。
而且最气人的是,他还清清楚楚地听到,贾莱那个老东西出了营帐就说,一天叭叭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方都督想起这事儿就暗恨,瞧着吧,他早晚要结果了那老家伙。
不过,此时方都督望着站在城楼上的霍允谦,想的却不是朝贡的事儿,而是宫中妹子来信再次提起的,让女儿和霍允谦多接触接触,想让承恩侯府走一步险棋。
这已经不是他能不能拒绝的事儿,他的妹妹不止是妹妹,还是恩宠有加的皇妃。
方都督内心很是矛盾。
霍允谦掌控千军万马,如若能成,这对于他们方家和他妹妹确实会是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