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自闯入我的府中便一直对我抱着愤怒的情绪,言语又如此犀利,一口一个‘勾结’,一口一个‘卖国’,丝毫不冷静,我就算有心直言相告,恐怕大人亦不会静下心听我分辨,亦不会相信我所言,我只有让人先制住大人,让你冷静后,我所说的话,大人方能听进耳,故而才要动武。何况,此事不宜张扬,大人声音洪亮,我唯恐更多无关之人知晓此事,有违圣心,故而才出此下策,那也是不得已。”
吕文德听着贾似道进一步的解释便又觉着有那么点道理,便没有细究了。转而致歉道,
“既是如此,丞相请恕我无礼之罪。”
“无妨,只是,此事关乎帝王颜面,还请大人切莫声张,若是此事流传出去,让圣上难堪,恐怕你我皆吃不了兜着走。”贾似道此话表面上恭谨客气,实则暗藏心思,无非想以宋皇压住吕文德,用心险恶。
“多谢丞相提点,自当守口如瓶,不再提起。”吕文德一脸严肃地保证道,
贾似道听到此话,心下大安,总算过得吕文德一关。
“只是,张柔将军之死,我尚有不明,丞相可否一解?”吕文德想起自己心中仍有一个疑惑,便趁机问道,
贾似道见吕文德已经相信自己,便也不用再为此事遮掩,便如实说道,
“时下情势,你也清楚,蒙古的漠北王阿里不哥和漠南王忽必烈正在为汗位争斗,张柔乃是漠北王派到忽必烈身边的奸细,被忽必烈发现,忽必烈碍于他们父子在军中的地位,便想借我们宋军之手除掉这对父子,一来平息他在军中的威望,二来,不会让漠北王产生怀疑。所以,忽必烈设了一个局,叫我们配合,如此也能减轻和议的条件,我想着,这张柔无论将来为谁所用,都必会对我们大宋颇为不利,加之又能杀掉他来减轻蒙古对我大宋谈判的压力,便答应了。”
吕文德知道张柔的厉害,不禁疑惑道,
“这张柔素来和漠南王忽必烈来往密切,又怎会是漠北王的人呢?”
贾似道回复道:“值此争汗之际,谁又能判断究竟是不是奸细,不过,这忽必烈也是够狠的,那炸药瞬间就将整个风华寺夷为了平地,张柔父子躲进寺内,怕是尸骨无存了,忽必烈假意为其举办丧事,无非也是为了遮掩,以防漠北王起疑。”
吕文德听着贾似道的分析,深觉有理,可惜,他不知道,此话亦是刘秉忠说给贾似道听的,两人竟都信了。
贾似道忽而想起吕文德的家族,想起他在自己任命之初的示好,不禁想到了吕文德的用意和痛处,一直未曾好好感谢,便想着趁此机会与吕文德达成默契,形成朝内朝外的联盟,以保自己在朝中地位和吕文德家族长期兴旺,各取所需。
趁着这个时机示好,就算将来暗中议和之事败露,吕文德亦会受到家族束缚而有所顾虑,贾似道想到此,便咳嗽了几声,说道,
“据我所知,吕大人满门英豪,你的几个弟弟吕文信、吕文焕和吕文福皆有军功在身,实在令人艳羡敬佩啊!”
吕文德谦虚道:“丞相过誉了。”
贾似道复又问起道:“吕大人的几个弟弟都是朝外藩将,可有什么亲信在朝内任职吗?”
吕文德被贾似道所问点中心中痛处,不免有所无奈,淡淡回道:“实不相瞒,还真没有。”
贾似道想着若能与如此这样的武将家族结成联盟,他日纵横朝野自不在话下,便对吕文德委婉提道,
“此番,我受命统筹鄂州战局,自朝中出来,便深深感到,若是没有朝外得力之人扶助,很难在朝外主事,我想,这朝外大臣回到朝内,怕是也会有我这种遭遇吧?”
吕文德乃是精明之人,贾似道此言暗含的深意,他一听即明,想到若能与贾似道达成默契,在朝野内外相护支持援引,必能保得家族的长期兴旺,之前对贾似道的支持便就暗含此意,只是当初贾似道并未有所回应,吕文德为此还烦忧了好几天,如今,贾似道委婉提示,不禁心下暗喜道,
“不知丞相大人可否愿意和我成为挚友,将来也好在朝内外互相帮衬,如此便能避开丞相所说的那些个遭遇?”
贾似道见吕文德有此意思,便爽快答应道:“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
两人就此达成默契,想着时间已经不早,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快到了,吕文德担心停留过久,吕文焕便会领兵冲进府苑,便告辞离去。
贾似道亲自相送,直把吕文德送到府外,随后便返回府内。
吕文焕见吕文德出来,便领着几个卫兵上前接应,看到吕文德一脸欣喜,不禁有些纳闷,进入府门之时尚是怒气冲冲,气势汹汹,可是如今出得府门却喜气洋洋,态势和和;便问道,
“大哥,你到丞相府中究竟来干什么?”
吕文德并未回答,而是叫吕文焕赶紧领兵回去。
进得府门本是兴师问罪而去,如今,出得府门便是欣然结友而归,不禁让人感叹贾似道的精明,吕文德的势利,更让人感叹南宋的官僚陈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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