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方孝孺和朱允炆。
朱雄英灌了一大口十全大补汤,提着陶罐,他死死地抿着嘴唇,眼神悲愤,捏着拳头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反正都豁出去了。”
“大伴,去将雨荷和张氏叫来……”
朱雄英放下陶罐,面目坚毅,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死士。
周宽身子一颤。
“小主,你又要……”
朱雄英义正言辞地说道:“对,但我可不是好色呀,正经人谁好色?下贱!”
“我这是为了养生,只因我梦中有仙人告诉我,每日常看美女,可以延年益寿。”
“如今我身体已经锻炼的差不多了,只有美色是我的软肋。”
“我还是想挑战挑战我的软肋……”
他唏嘘地又灌了一口十全大补汤,叹道:“只要我活的足够久,大明才有希望,为了大明,受这点苦算什么呢?。”
说罢转过身来,背对着周宽,微微啜泣一声,对着他挥了挥手。
“去吧……”
等周宽走后,郑和疑惑地上前道:“小主,奴观你面色,身体康健,为何要忧心忡忡……”
朱雄英却拿起一面铜镜,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唏嘘道:“呜呼,你不懂,长得丑,活得久,长得帅,老的快,似我这般英俊潇洒又博学多才之人,上天都要嫉妒,故而我时刻都在提醒自己注意养生,生怕老天爷将我收了去……”
“就算老天爷不收,我也怕歹人起了心思。”
“世间岂有八岁之神童皇孙乎?”
“有的人,血里带光,天生就是注定要发光的。”
这话说的郑和一愣一愣的。
将十全大补汤咕嘟咕嘟全部喝了下去,又吃掉了里面所有的大补之物,朱雄英才打着饱嗝双眼冒光,拍了拍自己肚皮,不错不错,吸收了充足的营养,今晚妥了。
看着铜镜中自己那氤氲的脸颊,朱雄英拍了拍自己的脸:“呼,我正经起来我自己都怕,还是这样不正经好些。”
……
自从洪武九年开始,徐达便很少参与政事。
他屡次称病不上朝,一来他儿子徐辉祖愈加受圣上朱元璋器重,徐达极为识趣,该退位让贤了。二来他浑身伤病,作为大明开国猛将中最猛之一,徐达绝非是一个单纯的猛将,他智勇双全,知兵书,有韬略,熟读兵书,而且作战勇猛常身先士卒。
和常遇春那种,经常单枪匹马一将出击不同,徐达和元军对垒,喜欢以精锐部队,尤其是装备大量精锐铁甲的优势重装骑兵冲击元军中军,或者是冲击元军与大明交战最焦灼的战场,屡建奇功常一举定乾坤。
后世有些人以为元军是那种身穿破烂皮甲,手持弯刀,骑着马呼啸冲来的模样,实则不然,蒙元最初便和拥有重甲的辽金对战,尤其是拥有铁浮屠的金人,金人的铁甲屡次重创南宋,岂是易于?他们充分吸收辽金甲胄的优点,精锐怯薛军都装备重甲,不惧箭矢。
在灭西夏时,西夏的背嵬军也是装备重甲,弓马娴熟的精锐小股特种部队,蒙元的怯薛军以骑兵对骑兵,在战场上正面将他们击溃,说明他们的重甲已经领先于当时的东亚。
到了灭南宋,缴获宋人的神臂弩,重装步兵甲,火炮,又将元军的装备拉上了一个新高度,再加上他们征讨中亚西亚,横扫万里,融合诸族战甲之长,故而元军精锐部队覆甲率其实十分高,是当时的世界之首。
看明初,孝陵等墓前的石像生便知道当时元军装甲的形制,因为明初继承元制。
此刻徐达穿着朴素,犹如一农家老农,正蜷腿坐在屋中庭院里,手持书卷,品茗读书。
他头发花白眼神淡然,穿着朴素的布衣,身材依旧雄魁,只是难免有些佝偻,常年的南征北战,让徐达患有风湿和胃疾,肩周炎,关节病,另外就是身上有许多暗疾,明初大明和北元的战事,神机营的火炮已经十分犀利了,而神机营的火炮许多也是缴获的元军辎重,他们这些常年带兵打仗的将领,两军对垒时是敌方火炮和神臂弩照顾的重点,不可避免的有各种内脏暗伤。
“咳咳。”
看一会儿书,徐达就要轻轻咳嗽一声。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徐达回头一看,李善长还穿着朝服,微微笑着,手中拎着一坛老酒,轻轻拍着手中老酒,笑道:“徐魏公,可还能饮故酒陈酿?”
徐达国字脸,也长得宽润和蔼,这些大明开国猛将天团,尤其是武人,一个个全都长的和蔼慈祥,反倒是他们的二代弟子,个个盛气凌人戾气十足。
“我思今日喜鸟叫的勤快必有贵人造访,原来是李韩公驾临,陋室迤泽,快快请坐。”
虽然笑着,徐达却又咳嗽了一声。
见到徐达这模样,李善长皱了皱眉,上前去将他搀扶着,两人一起在亭子中坐下,李善长放下老酒,凝重问道:“天德,你的身子骨愈发虚弱了啊。”
徐达咧嘴笑了笑,将书卷放在膝盖上,笑道:“你我都已经是知非之年,如今还苟活着,无非是贪图人间富贵不愿离去,人,总是有死的那一天嘛。”
李善长闻言,眸子闪烁,长吁一声不回答。
徐达为人十分谨慎,而且他是大明开国猛将天团里,最受太祖朱元璋赏识的人之一,无他,因为徐达很明白朱元璋的心思。
当时他和常遇春围困元顺帝在开平,徐达将包围圈放出一个口子,结果放走了元顺帝没抓住他,为此常遇春告御状,说徐达通敌故意放跑元顺帝。
徐达却笑着告诉常遇春:“敌酋久为北主,尝统万里之国,纵你我擒之,圣上如何处置?封为太平王侯?又或杀之?”
徐达认为元顺帝久为北主,而且统御过万里疆域,被抓住了,朱元璋既不会把他封为太平王侯圈养起来,也不会杀了他,与其如此,不如把他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