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知道皇后虽是曹操之女,却心向天子,无奈一叹,将殿上之事说明,言道:“魏王此举,恐要威逼陛下退位。”
“狼心狗肺之徒!”曹节勃然作色,抹泪大骂道:“魏王逆天行事,天不祚曹氏也!”
正骂之时,却听献帝言道:“朕有要事与陈琳商议,请皇后暂避。”
曹节抬头,却见天子目光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不由一怔,不由自主施礼退下。
陈琳忙道:“陛下有何圣裁,臣愿粉身碎骨相报。”
献帝深吸一口气,指着龙书案吩咐道:“取纸笔来……”
皇宫外,吕昭将何曾一行送出邺城,不解道:“侍中既来接驾,为何却又改变主意?”
何曾拍着手中书卷,冷笑道:“将军有所不知,魏王命我前来,其实只想接天子一人,只是不好退却那些文武。今吾得此赃物,呈上魏王,便可借机将左右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吕昭抱拳道:“侍中高见。”
何曾上了马车,回头又对吕昭言道:“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待我请了王旨,便与将军一同建功。”
吕昭目送使者远去,才回城关门,知道今日这么一闹,宫中恐怕又不安宁,传令紧闭城门,严加巡视,请长乐卫尉陈祎加强皇宫守御。
车声辘辘,何曾坐在松软的貂皮锦绣马车中,翻阅汉兴报,以前在邺城时,他还能偶尔购得此书,但自从到了邯郸,已经一年多不曾见过了,不说这书中内容如何,光是那光滑硬质的纸张,就让他爱不释手。
“不想吾知音人竟是刘琦……”
仔细又看了一遍首篇文章,行文虽过于浅显俗气,但内容却正中下怀,越看越觉得有理,不住点头。
原来何曾好学博闻,年少成名,主张“为政之本,在于得人”,颇为时人称颂,却得不到曹丕的认可,如今曹家为百姓怨愤,他的诸多治民之策更无从谈起。
今日见到汉兴报这番论述,汉王刘琦以民为先,大治人心,正与他所论不谋而合,这让郁郁不得志的何曾怦然心动,不知为何在金殿上忽然改变主意,竟放弃挟持天子前往邯郸。
出了宫门虽然又懊悔起来,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好硬着头皮出城搪塞过吕昭,先回邯郸再说。
一路上想着对策,回到邯郸宫中,面见曹丕,禀报天子因身体不适,不宜远行,又拔剑以死相逼,无奈空手而回。
此时的曹丕已是面容消瘦,两眼发黑,形如厉鬼一般,闻言愈发暴躁,抓起桌案上的茶壶便打了下去,厉喝道:“天子已为孤之傀儡,何足为惧,汝未尽力,莫非有二心焉?”
自从张辽等人叛降,曹丕、夏侯惇等亲族一去不回,曹丕对身边人个个怀疑,稍有不如意便打骂呵斥,看谁都心存二意。
何曾忙再三解释,是天子当堂拔剑,若逼迫便要当场自刎,他不敢用强,只好先回来复命。
“哼,刘琦欺孤也就罢了,刘协竟也狐假虎威?”曹丕咬牙切齿,大叫道:“孤乃天命之人,刘琦想要兴汉,休想,休想——”
此时的曹丕已有些神志不清,自知大势已去,却又不肯认命,哪怕事败也要先断绝汉祚,继位大统,命人将曹纯传来,带领虎豹骑又前往邺城,务必将天子带回邯郸,完成禅让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