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中微闪,长叹一声:“你到底是朕嫡亲的侄女,素日来的忠义朕也皆看在眼里。那刺杀谋反之事,朕信你也只是被奸人所蒙骗,因而叫你去戴罪立功,也免得此事牵连到你身上去。朕保证,待你平安归来,你依旧是这大周高高在上的永安公主。”
“可这贺家,却是有白纸黑字、言之凿凿的证据在……”
对于贺家,皇帝心中早就颇为不喜。
贺氏一族皆为懿文太子拥趸,当年宫变,贺相山更是胆敢留了懿文太子之女在府中。彼时,他觉得不过是个女婴,再加上贺相山以辞官归去为条件,他便允了去。
然而时隔多年,贺家与萧令姜却因着各种机缘,重新归来,还赢得一身美名。皇帝愈发要重用两人,心中那根刺便愈发磨得他心口发疼。
幸而,神宫渐弱,这两人也便没多大了用处了。那刺客之事,倒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前两日“自南而北,荧惑入太微”的天象,更是叫他心中猛然警惕,人臣乱主……萧令姜与贺相山,这两人一个都不能留。
皇帝顿了顿,方道:“贺家之罪,本不能免。但你既然求了朕,朕便应允你,除却贺相山,留贺氏族中其他人一命便是。”
失了家主还有萧令姜,家中嗣子年幼,这偌大的贺氏一族怕是再难立起。便是他不出手,旁的豺狼虎豹、旧怨宿敌,顷刻间也能叫其顷刻坍塌覆灭。
他看向萧令姜,言语中尽是警告之意:“永安,这已然是朕最大的仁心了。”
“是,永安知道。”萧令姜垂下眼睫,掩住自己眼中神色,“既是如此,永安谨遵圣命,定然竭力为我大周尽忠。”
她垂首拜了下去:“只是,永安还有一事相求。我自幼长于贺家,舅父与我与亲生阿爷无异。此去西蕃,怕是再难得见亲人,在离开郢都之时,不知圣人可否能允舅父及家中兄弟,送我一程?”
“十里。”皇帝皱了皱眉开口道,“朕允其十里相送。在你和亲离开郢都之前,贺家一切如常。”
“多谢圣人。”萧令姜双手交叠,俯身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好了,你知晓朕的苦心便是最佳。”皇帝挥了挥手,“西蕃使者不日便将离都,你近日便在宫中住下,安心待着便是。旁的事情,自有朝中宫中诸人为你操劳。”
“来人,送公主回殿中歇息!”
大殿的门应声推开,宫使朝着萧令姜躬身笑道:“公主,请吧。”
这是要将她困在宫中了?
萧令姜心中暗讽,却也不曾流露出丝毫不满,她起身施礼:“永安告退。”
出了大殿,宫使便引着她往宫中寝殿而去。除却她原本带着的贺峥与青竹,缀在她身后的侍卫仆婢明显多了不少,甚而其中还有那身怀玄术之人。
等到了寝殿处,四周的护卫更是严密非常,唯恐怕她这个要和亲的公主临时反了悔,就此逃脱不见了踪迹。
萧令姜懒得再去多看,带着青竹进了殿中,一旁伺候茶水的宫婢也跟了上来:“公主,这是产自北地的上好茯茶,您尝尝吧。”
萧令姜眉眼微动,与她使了个眼色,转身进了内殿。
皇帝执意如此,许多事,她虽本非所愿,却也不得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