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为了省钱，竟然从火车站走到学校……让你们两个坐我的车，我好不容易说动你大伯，你还不愿意，抱你上车甩我一身水……你当时倔强的眼神，真的太好笑了……”林娴说着，像是回到了那天。
她的印象很深，那时，她刚回国不久，是到光明中学任职报道的第二天。
她换了新买的白色博宝利束腰连衣裙，开车去学校。半路下起大雨，到学校附近的时候，雨实在太大，她把车停在路边。
好在错过了上午学生们报道的高潮，人都不多。
到了公交车站，一个穿着单衣的汉子顶着一件洗的泛白的工装外套，搂着一个小男生，蹲在附近的一处屋檐下避雨。
林娴难得的有了一丝怜悯，等雨小了些，开着自己刚配了没多久的奔驰S320，来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有些畏惧的带着孩子往旁边退了退。
林娴有些好笑，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突然想要载两个陌生人，而且还有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落魄邋遢男人。
想要驱车离去，但看到陈然那双毫不畏惧直视自己的大眼睛时，突然有些触动。
她把车停在两人身边，放下车窗，问道：“你们要去哪？上车，我送你们。”
男人面带疑色，看着车上如同仙女般的女子。
“你们要去哪里？”林娴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们要去学校，就前面。”陈然大伯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上车。”林娴下车，打开后车厢的车门，示意两人上车。
“不……不麻烦了。”大伯连忙摆摆手，拒绝道。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孩子考虑吧？”林娴抬头看看天，她没带伞，用提包稍微挡着雨水，好在雨越来越小了。
看男子一脸难色，林娴有些生气，有些严厉说道：“你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呢？我是这里的老师，你放心。”
“哎……好……好的。”男子看了看学校方向，还有一段距离，他自己无所谓，弟弟的娃上初中，淋雨生病了，麻烦，家里也没多余的药钱。想到这，他补充了一句：“我没钱付你车费。”
他跟侄子从郊区搭别人的货车来到城区，然后走到这里，半路买了点吃的，已经把钱花的七七八八，只留了他自己回家的车费。他还得抓紧时间赶回去，送货的跟他约好了晚上8点出发，他要是8点赶不到约定的地方，就麻烦了。
“不要你钱。快点上车。”雨水很快浸湿了林娴的上半身，精心打理的青丝也粘在了脸上。
“哦，好嘞。”男子拉着陈然，嘴上说着什么，林娴没听懂，应该是让陈然上车。
陈然的注意力被眼前这个他从未在村里见过的女人完全吸引，他不知道如何评价这女子，他过去见过最时髦的女人，是镇上小学里的音乐老师。他说不出来，但他觉得哪怕镇上的音乐老师，也不如眼前的女子万一。
大伯让他上车，他内心深处是愿意的。但他不敢，他觉得大伯不配——他自己也不配。
他觉得这样的女子和他们两人说话，也是天大的恩赐。
后来学到一篇课文，他才明白，那种感觉正如《爱莲说》所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癞蛤蟆和天鹅唯一的交集就在歇后语里。
林娴看眼前的男子半天搞不定地上的孩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把包扔车上，上去就把小小的陈然抱起来，不顾他的踢打挣扎，把他强塞进车厢。
“愣着干嘛？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