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确定人骨蛇是不是还活着……这大概也许已经能肯定了。
然后要确认的,则是另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新进入的这节车厢是没有人的空车厢,正适合验证他的猜测。夏凉安看了一眼检票员的背影,然后一手握着车票轻轻拍拍自己平坦的胸口,三两步走到了窗边。
趁着检票员没有走出车厢门外,她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漆黑如深渊的车窗。
一瞬间,夏凉安僵在了原地。
从列车启动后,车窗上便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实际却并非如此。在夏凉安直视深渊的那一刻,她的目光穿过了黑暗,看到了一片荒原。
是的,荒原。
列车出发的时候明明正陷于一望无际的苍莽林海之中,这才出发没多久,却完全看不到树木的影子了,占据她视野的是一片色调灰白,荒草稀疏的死寂荒原,呼啸的风卷起尘沙,在凄凉的月光下,甚至能直接用肉眼分辨出风的轨迹,妖娆而无序。
夏凉安的嘴唇微微颤抖,在注意到“月光”的那一刹那,她便不受控制地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一轮圆满的白月正静静悬在天心,像是一只俯瞰大地的巨大白色眼睛,亮得看不清星星。
“被注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充盈了夏凉安的胸腔,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恐惧,几乎将她的神智都完全淹没。
枯黄的野草在风中飘飘扬扬,沙沙的响声近在耳畔,好似有人贴在鬓边轻声细语。
“妈妈……”
两行眼泪涌出眼角,顺着夏凉安的脸颊流下颌骨。
她看见月亮上逐渐浮起了无数条细密的黑线,像是无数黑色的蛆虫,它们趴伏在“眼球”表面,不断蠕动着、扭曲着,一刻不停。
恍惚间,她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嗓音,陌生而亲近,那是她逝去多年的母亲。
所幸夏凉安的意志虽然不如黎易,但总归是比一般人要强上不少,她流着泪低下头,颤抖的双手揩着衣角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珠。
她环视四周,发现检票员已经穿过走道去到了门边。
“车窗外面是什么也确认完了,接下来就是……”夏凉安心底仍然带着残留的恐惧,一路小跑着去到门边,跟在检票员身后小心翼翼地穿过了车厢门。
而就在她穿过车门的同时:
滴答——
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了她的后颈之上。
夏凉安的肩膀剧烈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往后伸出手,摸到了一手冰冷的殷红。
“血……”夏凉安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停下脚步,她转而背对着检票员,用倒着走的方式跟随着它的脚步,穿过车厢门进入了下一节车厢。
她一面倒退,因为没有死者出现的缘故,清洁工没有来打扫她刚经过的空车厢,没有受到黑雾阻隔的视野直接将纳入其中,但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夏凉安用指尖轻捻着粘稠的冷血,回忆起了远在列车还没有抵达第一站的昨天。据黎易所说,当荣丽媛被强迫着去替他窥视窗外时,有一滴同样冰凉的鲜血,滴落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一个信号,是那些如同无鳞白蛇一般的诡异长手出现的信号。
如果黎易的那个设想是真的,那么现在尽量跟紧检票员,就是夏凉安生存下去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