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钟家馆,槐雪推开折射阳光耀眼的天窗,副官从后面撞开房门喊:“所座!老师没了!”
秀柏上一秒懒洋洋地责怪副官,下一秒从被窝里蹦到地上,抢着关紧门窗,穿衣服问:“是哪个老师没了!”
“你好意思问吗?”槐雪故作顺松地撂挑子出门。
苏州河,副官抱来一个青蓝色的包裹,槐雪和秀柏撑同一把油纸伞,对波澜不惊的水面潺潺睹思。
“所座!校长把队伍全崩了!不让打鬼子!”副官打开包裹,噗噜掉出好几册书,翻开的却是排列名单。
“交给你了!小雪!”
鬼子仗着校长里外不是人而横行直下,秀柏带队伏击畅行无阻的鬼子,槐雪不便出面去保护老百姓。
“打!”秀柏带头站起来直捣鬼子军官,奇怪的是里面有一列人是被捆着的,顺手说:“别打他们!”
“是!”
秀柏蹬腿打山坡边跳上路径,慈悲盯映道:“你们是什么人?打鬼子的吗?”
“我们是奉命撤退的守军!奈何防不住鬼子被抓了!”
这支军队喜盈盈从而悲怆地吭声道。
鬼子把他们纹丝不动地绑着走,说明后面并不安全,秀柏堪忧地扭头望眼欲穿,回头抡起胳膊肘涮巴掌打带头的军官,怒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知道错了!长官!我们撤下来!没有地方去!无路可活!我们毕竟还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也要保家卫国!”他们羞愧难当地跪下来,仰天哭叹道。
“姐夫!校长纵息鬼子在那边,害姐姐跳水了!”从上面调下来的孩子神色慌张地吼道。
听完被俘守军们恨死了校长,秀柏撂下话:“让他们恢复职位岗哨!”健步如飞地激腾奔去。
守军们破开绳子,见身旁的战士年龄不够悉悉欲动,孩子们吓得退道,守军装套枪把鼻息喘喘地跑道:“弟兄们!杀鬼子!都别理他们了!都不管老百姓和大好河山的死活!让我们撤!他们也只有自己好过!”
“啊!”
秀柏止步桥边,果然有鬼子驻军横跨两岸,槐雪第一时间跳下去了,对面的百姓早几年就遭了殃了。
两个月后,槐雪蓬头垢面地漫步在路边,整张脸水淀薄粉红扑扑,一而再再而三地喷嗽不止。
上海钟家馆,秀柏贴身渴求地环抱她说:“槐雪!我离不开你!”
槐雪喝一嘴温水说:“别再这样对我了!杀鬼子!”
秀柏不依不饶地索挤搂她吻道:“我喜欢你!爱国!”
槐雪波澜不惊地转头相面道:“我不会栽鬼子手里的!这口一辈子的恶气要给老师出喔!”
秀柏认真的贴脸说:“所以你出你的恶气!我做我的男人!不对!我也要出这口气!你不是我们的人!但是那两位最高指令就是抗日!”
槐雪薄面笑道:“当年先生让我去北京上学!所以也是我的老师!你说校长真不要脸!日本人指谁的鼻子骂谁忘恩负义!在人家那读书上学又打人家!他倒没有!还有老周!”
“马上就要回去报到开拔前线了!我们下半辈子不会在一起了!我们这辈子要在一起!”秀柏嘴唇干裂,槐雪以指甲的润泽定住,迷茫地划刻近热乎的瓣肉里,秀柏喜不自胜的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欺负槐雪?
“你回去还是参谋长吧!”槐雪不舍得自己唯一的幸福也不离弃天下人的幸福。
秀柏以深情热烈的吻回应她,不给她有距离的机会,说:“宋家二少奶奶!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对不起!有来生!你再做我夫人!”
槐雪怎舍得推开割舍,转身拥挤在他怀里沉湎。
延安,秀柏跟着大家换衣服,槐雪大踏步走进院子,秀柏见人愣住,刻意回避自己的妻子,滑溜墙上的标语。
“钟所长!还是钟总司令!”处长叨完想不开的战士,口干舌燥地迎上来问。
“永远两不误!”槐雪也想不通,穿太硬招人烦,穿太软受气。
“钟所长!当年校长放日本鬼子去杀人放火,你打得人家哭着回老家!回不去也没得回!这帮畜牲!”
槐雪坐进房间里的一把小椅子上,随和地高手长腿立在外面,显得忒难看,说:“你们还好意思讲?当年那帮叛徒简直不是人!放任鬼子离开!不管老师在不在能这么干吗?就算没人了!一南一北!再加上里应外合四位老师一条心!保证打得鬼子连东北都待不下去!上海南京两边的只会骂人!我只管自己的功过!可没理人!”
秀柏怔怔愣愣地端一个大杯子走进来,其他同志开导道:“秀柏同志!你见着钟所长怎么了?”
“啊?”秀柏长嘘短叹的心跳加速,忘了把杯子给谁,好想跟槐雪秀恩爱,他跟槐雪的事过不去,令上海那老师白白被鬼子汉奸欺负死。
“你该不会喜欢钟所长吧?”警卫员接住跳舞的杯子,眼神坚定地笑道。
槐雪这时暗自咬牙切齿,不让秀柏公开他们的婚恋,否则非常危险,宁可跟老师们一起受罪,也要提防现在的敌情,保障未来的天下至幸。
“当年钟所长全权替代他,爱搭不理!知根知底以后那叫一个怵!”
秀柏和槐雪释然逗笑,槐雪接着说:“我就不自吹自擂了!总之跟你们在一起非常好!我这总司令是练家子!完全脱离了沾亲、带故!我过几天就要去江南!我更喜欢那里!在哪打都一样!”
秀柏顿然吃醋,他恨不得调往那里,人家肯定答应,问题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甩都甩不掉。
“你说话?秀柏同志!”
秀柏一言不发,言行都飘在脸上了。
“你不是以次充好了吧?”槐雪比他生气,已经确认他出国留学存硬,拍他私下说:“有个事跟你打招呼!我在北方!小大姐直接在南方!杀鬼子!”
秀柏两难抉择,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少奶奶,一个是自己的女人,还要再娶一个可玩完了,三个跟自己都有关系。为了表侄女去南方应该,如果槐雪调往南方,自己必须跟着去就没什么事了。
“你知道我更喜欢南,但我舍不得至关重要的北!”
槐雪逗他吃醋,如果一起去南方,相当于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我可以去吗?”秀柏小心翼翼地问。
“不行!你又不是那的!”大家斩钉截铁地答复他。
“我先走了!”槐雪甩帽一戴,俯身趟出房间。
“别客气!明天再走?”秀柏贴着其他人挽留她。
“明天?能打多少仗?”槐雪怒目圆睁头也不回。
“你起码得顺我们走吧?”秀柏主动拉她回暖窝里。
夜晚,槐雪冷着脸仰躺在炕头上睡觉,有生以来难得这么睡得舒服,睡眠也不好,兵荒马乱、国破家亡,校长干了多少事,那里没多少人了。
秀柏心慌意乱地反省自己成什么人了,借着她不习惯这里,他们是随遇而安,再说她在自己的房间就知足了,共处一室不是一两天了,一辈子只有自己知道。
墙边的守卫议论道:“哎!宋参谋长不喜欢钟所长?鬼都不信!”
“钟所长没什么?于公于私跟宋大哥绝配!”
“听说钟所长杀我们的人!”
“今早钟所长说了!是那些叛徒徇私枉法花天酒地!听着日语看着红点白旗!窝馆打牌吃香喝辣!后来就害人了!那些钱和那些鬼子!”
秀柏仔细地端夹槐雪臃肿的脸皮,在这不能在一起,真是谬虐。
江南钟家村,小大姐带领华侨和同学甚至宋家人集结打鬼子,福建待不待得住都得过来。
“报告!汉奸带鬼子来了!”排兵布阵的村口,人人穿军装,小大姐研究用血换来的地图,这帮鬼子不是一般的野心勃勃,图形忒早了,校长坏心办好事,打了十年害得鬼子哭死了。
“谁都没来,他们先来了!”小大姐想哭,仍鼓足勇气迈出门槛接着问:“他们有多少人?”
“千百吧?”
“自古以来,咱就不怕这个!”小大姐边往前走边说。
宋家庄,男女老少主动杀敌,筹集物资,槐雪惊讶地游览进屋,跑来堂前偷偷摸摸地叫:“二少奶奶钟槐雪前来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