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任务已经没有成功的可能,阿布绝望地扔下了刀子。
此时已经没有反抗的必要了。
现在弃械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
余奉先和杨玄策迅速冲过去,一左一右将他擒下。
杨玄策解下腰带,麻利地把他绑了起来。
见此情形,阿蛮那边还剩下的四个人干脆弃械就缚,任由别人把他们绑了起来。
阿布和阿蛮被推到了李太公他们面前。
凌戈和符金盏把他们各自受人所托,允许乌古论家的人混入随从的事当众交代了一遍。
阿布和阿蛮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也就不再反抗,把他们各自接受的使命交代了出来。
李太公看了看杨沅,说道:“杨学士,这两伙人都是冲你来的,你说该怎么办?”
杨沅缓缓走上前,说道:“杨某是受太公之邀前往上京的,是客人,自然客随主便。”
李太公道:“客随主便,那是杨学士谦逊客气。我女真人又岂能不懂得待客之道呢?”
李太公看向凌戈和符金盏,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两位孛堇又怎么说?”
凌戈犹豫了一下,赔笑道:“凌戈但凭李太公作主。”
李太公笑着点头道:“好!在两位孛堇这里,老夫也是客人。
杨学士尊重老夫这个主人。老夫偌大的年纪,又岂能不识礼数,对你们二位喧宾夺主呢?
两位孛堇既然不想作这个主,那就不要太为难了。”
李太公扭头对二王家族的众长辈们说道:“诸位,咱们这就回船上去吧。
且在钝恩城歇息一晚,明日咱们就从北岸登陆,返回上京。”
二王家族的长辈们纷纷点头称是。
李太公向凌戈和符金盏微微一拱手,笑吟吟地道:“有劳二位孛堇今日盛情款待,老夫告辞。”
李太公转过身,对李佑他们几人一挥手,说道:“把乌古论家的人都带上,咱们走。”
“李太公,李太公请留步!”
潺春部落的一位长老慌了,连忙抢步上前,拦住李鸣鹤。
他跺了跺脚,气极败坏地对凌戈道:“戈子,你还寻思啥呢,你倒是说句话啊!”
凌戈苦着脸道:“四叔儿,你……你让我说啥。”
他四叔勃然大怒,脸红脖子粗地道:“你说你说啥?
咱们现在是割卵子上供,人也痛死了,神也得罪了。
你可是当着咱们潺春部落的家呢,你说你该说啥?”
另一个年纪更老些的潺春部落长老,抖了抖白胡子,慢吞吞地道:
“确实啊,先前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
王八卡在门槛儿上,进退都得摔一跤。咱们是没得选!
所以呢,哪边先找到咱们了,咱们就先应付哪边。
可现在不同了,戈子,人家李太公和杨学士,可是要送咱们一桩天大的富贵!”
老头看着凌戈,认真地道:“咱们就不该表现一下潺春部落的诚意?
你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叫人家怎么相信你?
那不是上坟烧树叶,你糊弄鬼呢么?
你叫人家凭什么就把这泼天的富贵送给你?”
凌戈红了脸,他看了看两位长辈,又看看其他几个潺春部落的长辈,见几人神情殷切,显然都已做出了投向李太公一方的决定。
凌戈把牙一咬,沉声道:“好!李太公,我凌戈今日就代表潺春部落,向您和杨学士,表达我们的诚意!”
凌戈大步上前,“呛~”地一声,拔出了长刀。
阿布目芒一缩,骇然叫道:“凌戈,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乌……”
“杀!”
凌戈一刀刺去,长刀笔直地刺进了阿布的心口。
四目相对中,凌戈目光一厉,攥紧刀柄的手狠狠地一旋,又猛然抽出刀来。
阿布胸口顿时血如泉涌,心脏已经被搅烂了。
阿布瞪大了双眼,身子摇晃了几步,只张了张嘴巴,连话都没有喊出来,就“卟嗵”一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凌戈转过身,颊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这才冲着李太公和杨沅一抱拳。
“如此,可能证明凌某的诚意?”
李太公微笑颔首道:“好,凌孛堇,你既然表明了心迹,老夫也可以向你保证,咱们一定可以合作,你今天的选择绝不会后悔。”
凌戈勉强一笑。
他的心里还是不太托底,只是,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要么两边都得罪,虽然得罪的都不深,可潺春部落以后一定会受到排挤打压,日子更加难过。
要么就选李太公,风险固然很大,可潺春部落也因此有了腾飞的机会。
族中的长老们都不怕冒险,他作为族长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李太公又看了一眼符金盏,微笑道:“符孛堇,你怎么说?”
符金盏满面苦色。
他今天来,是受阿蛮所托,想要破坏阿布的计划,让阿蛮把人掳走的。
他来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要动手,这里又不是他的地盘,因此他只带了两个同辈的兄弟,其他几个随从都是身手极好的年轻人,并没有族中长辈。
因此一来,如何决断,便只能靠他一人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潺春部落和显星部落本来就是既相互依附又相互竞争的关系。
没有强大外敌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是竞争的关系。
有了强大外敌的时候,他们就要抱团取暖。
现在凌戈彻底得罪了乌古论氏,抱上了李太公的大腿,可他心里头还是有点含糊。
万一有朝一日乌古论氏兴师问罪,光凭我潺春部落挡得住吗?
显星部落那时也会背刺我吧?
如果真能如李太公所说,以后将有大批商船往来于钝恩城,这块肥肉光是他们潺春部落是消化不了的。
而且,这么大的利益,显星部落也不会看着他们独吞。
那干旱的地方,为了抢水,两个村落都能人脑子打成狗脑子,显星部落会坐视贸易的油水全落到他潺春部落?
既然如此,不如把他们拉下水,有事儿两家一起扛。
想到这里,凌戈便大声道:“老符,你煞棱地,还尿唧啥呀。
今天你要是不一起干,来日我姓凌的吃香的喝辣的时候,你可别眼红。”
符金盏听了,凶狠的目光便从阿蛮和四个撒巴山武士身上缓缓地掠过。
阿蛮被他看的子都僵住了。
她从没想过,打着乌古论氏的招牌,到一个小部落里办这么点事,还能有生命之险。
她还有十八天才满十四岁呢,她真的不想死啊。
瑟瑟发抖的阿蛮想向盈歌求情,可是身子僵硬的一时竟无法动作。
盈歌看的心头不忍,向杨沅身边靠了靠,轻轻牵住了他的手,拉了拉。
阿蛮从小侍候她,二人名为主仆,情同姊妹,要她看着阿蛮去死,心中着实不忍。
杨沅扭头看了她一眼,盈歌轻声乞求道:“饶了阿蛮好不好?”
杨沅听了顿时眼神一凝,有些责怪地看着盈歌。
其实,杨沅本也没想杀阿蛮,就冲那小丫头刚才把刀子抵在他腰眼儿上时,没有拔刀出鞘。
不过,他不希望这句话是从盈歌嘴里说出来的。
盈歌在金国的身份太复杂,杨沅眼下谋划的大敌就是金国。
如果盈歌不能明确她以后的身份,该把握的分寸,到时候两人之间就会很麻烦。
人的立场,本来就是在一个个“岔路口”做出不同选择中,渐渐明确起来的。
为了他和盈歌之间将来不出问题,趁着盈歌正对撒巴山满怀怨尤的时候,他必须无情一些。
看到杨沅目光变得冷冽下来,盈歌芳心不由一颤,弱弱地道:“咱也不放了她,叫她以后侍奉夫君,可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称杨沅为夫君呢。
杨沅脸色柔和下来,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处理。”
盈歌咬了咬唇,委屈地点了点头。
符金盏被众人看着,心中好不纠结。
凌戈有族中长辈拿主意,这关乎全族未来的大事,他一人如何敢下决断?
一个失误,可就是把全族带进了深渊呐。
符金盏深吸一口气,对杨沅郑重地说道:“杨学士,符某一旦有所抉择,便再无退路了。
关乎全族,符某不敢草率,这里请问学士一句,这商道,当真开得?”
杨沅淡定地道:“一定会!”
顿了一顿,他又半开玩笑地道:“如果符孛堇不放心,可以派几个族中勇士,从此守在杨某左右。
若是杨某所言不能兑现,符孛堇随时叫他们取我性命!”
李太公原本对杨沅的海上商道计划信了八成,这是基于他对各方利益诉求的考虑,推敲出来的结果。
八成机会,完全值得赌上一把。
如今再听杨沅这般斩钉截铁的回答,李太公心中最后两成疑虑也消失了。
杨沅确实有十足的把握。
以他对宋国新君赵瑗的了解,这位年轻的帝王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削弱金国的机会。
沈该等老臣,只要确信此事经过日本、高丽两度转手,能把宋国摘出去,他们也会乐见其成。
杨沅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不知道高丽金家愿不愿意接下这件事。
不过,如果高丽金家拒绝,也有姬香兜底。
他有十足的把握,让商船抵达钝恩城。
区别只在于,那船是来自高丽还是日本罢了。
“好!”
符金盏重重地一点头,缓缓拔出刀,一步步走向阿蛮。
人家才十三岁,我不要死。
阿蛮慌得什么似的,急忙想找到盈歌,求自家姑娘救命。
忽然,她只觉胯下一热,顿时羞愤欲死。
算了,还是让我死了吧,真是没脸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