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农工商,商人虽然富有,但是一直政治地位低下,一直被压榨。本朝虽然废去了商户子孙不能参加科举的制度,但是商户低人一等的身份还是根深蒂固,商户家出身的官员也大多前途有限。所以能得官员亲笔题字的匾额,那是十分光耀门楣的大事,对他们来说足够“利”。韩十一想要以此“利”换他们的钱粮,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然而却也有些顾虑在,周学章便先忧虑起来,“自古卖官鬻爵就是大罪,世子这主意会不会被人构陷为官商勾结谋利?”
韩十一便有些急了,“为了百姓活命,便是谋利了又能怎样?孰轻孰重?”
沈成隽也有些忧虑,“怕是二皇子与王丞相一干人等要参殿下一本了。”
还不等韩十一反驳,五皇子先表态了,“顾虑不了那么多了,百姓都要饿死了,还为些朝堂之争束手束脚,那我们与王相他们也相去不远了。”
韩十一听完立时拍桌子赞同,“圣人也说了‘仓廪实而知礼仪’,一切以吃饱肚子活命为先,所谓礼法规矩都要靠边站!”
于是大家紧锣密鼓地筹划起来,五皇子联系了京畿拱卫军相帮,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把商户赈灾奖励措施的告示贴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又八百里快马送去各大州府。
而五皇子等人一边留在历城继续赈灾,一边筹划一场“义商筹款大会”,地点就定在了受灾严重的历城举行,让前往商家亲身目睹灾区百姓之苦。
商人们一直想找机会能巴结到官府,这是一个极好的跟官府打交道的机会。五皇子和韩世子都是他们平素很难攀附的人物,如今得了这个消息,虽不知其中有何内幕,却也不想错过这前所未有的机会,纷纷表示愿意前来筹款大会。有的是家主亲自前来,有的则是派了家里得力的晚辈做代表。
至于写牌匾的官员,却有些作难了。满朝皆知王丞相要借此赈灾的机会为难五皇子等人,前去为赈灾商户写匾岂不是跟王丞相作对?王丞相虽然暂时失势,可谁知道哪天就卷土重来了,再说还有二皇子和王皇后,帮五皇子不就是跟这两位作对吗?多数官员本着明哲保身的念头,都不愿意参与进来,找出各种理由婉拒了。有的实在找不到理由,甚至故意伤了手指,表示自己实在无力题字。
消息传到历城,韩十一当即表示要说动这些官员,还得她亲自出马,并提出让沈成隽同行。五皇子虽不明白她为何亲点了沈成隽,却同意了两人即刻回京,并派新亭带人沿途保护。
到了京城,沈成隽才明白为何选了他。原来韩十一先去拜会的全是勋贵人家。韩家虽也是勋贵,却常年在北境,在京中勋贵走动的不多,而沈家与这些勋贵或是世交,或是联络有亲,都是多年来往的,有他在拜会起来自然容易的多。
王丞相出自江南书香门第,在勋贵之中威望不高,多数勋贵是站五皇子的台子的。五皇子亲自下的帖子,又是赈灾筹款的善举,几位公侯到有一半愿意亲自前往赐匾。韩十一连忙表示无须亲自前往,只容得了匾额的商家上门来取就是。搞定了这些老公侯,就等同搞定了勋贵之家出来的官员们,他们的父祖们都表了态,他们自然也愿意前往灾区赐匾。好在历城距离京城只有百里,快马一日便能来往。
韩十一从京城回到历城时,五皇子正去灾区巡查。这两天灾区已经建起了临时避难的帐篷,只是粮食不足,只能再支撑十天。历城兖县县令张福安一直跟着五皇子,鞍前马后的帮忙赈灾。他腆着滚圆的肚皮,走得满头大汗,见了谁都憨憨地笑。周学章为韩十一解释,这个张福安是大商户出身,全家几代人就他一个当官的,一再表示他老父愿意献出全部存粮,只求得韩世子为张家提一匾额。原来这张父一向敬仰韩家军,但深知韩老将军远在北境,想要他老人家的匾额怕是痴心妄想,退而求其次想要韩世子给家里写个匾额,以求世代相传。
韩十一自是欣然应允,立即去寻笔墨纸砚,一边说道:“不就是写字嘛,只要你肯捐粮食,我给你抄本书都行!
周学章听她说到不像话,连忙轻咳提醒她。五皇子到是莞尔一笑,觉得韩十一无赖起来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
韩十一也深觉五皇子笑起来暖意十足,比平时寒冰的模样耐看多了,这么想的便也这么说了,“殿下笑起来真有绝世之姿,以后多笑笑,看谁还敢说您是冷面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