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公主能对自己出手,临昌公主自然也不会留情,能留江阳公主一条命,已经是宅心仁厚了,毕竟她可不相信江阳公主找人劫掠自己是想带回去玩过家家。
因为那一摔,江阳公主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大夫告诉她,她本就身子孱弱,这一伤又伤了元气,若不好生休养过去,只怕再不能有孕,还会折损寿数。
这话传到临昌公主耳朵里的时候,她的腿已经彻底痊愈,能走能跳,骑马打猎不逊色于从前,听闻江阳公主这会儿还在床上躺尸,不禁同情的说了一句“活该”。
但也是因为那一摔,临昌公主与沈蔺的夫妻关系彻底跌落冰点,再也不复从前。
临昌公主不在乎。
至于沈蔺怎么想……
她也不在乎。
这回沈蔺离京公干,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就带了个跟江阳公主相似的怀孕女人,临昌公主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如果那真是沈蔺的妾侍,准确说是外室,她作为当家主母,皇朝公主,马上就可以下令拖出去打死,连带着沈蔺都没好果子吃,沈家也不敢有怨言!
大秦从来没有纳妾的驸马,为什么你沈蔺能例外?
难道是依仗沈家威势,蔑视皇家?
如果那怀孕的女人真是江阳公主,怀的孩子还是沈蔺的,那就更好了。
想想吧,出嫁了的公主跟姐夫搞到一起,还弄大了肚子——
临昌公主马上就要迎来自己此生最理直气壮的时刻。
她可以提着鞭子去打这对狗男女,可以挥着大刀去砍这对狗男女,她甚至还可以叫上江阳公主的驸马和婆家人轮番上阵,将这对狗男女钉到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而且还得趁早!
作为长女,在父亲膝下承欢的时间最多,临昌公主太了解当今的脾气了。
愿意给儿女撑腰,会护着出嫁了的女儿,但是骨子里就带着与生俱来的刻板,看重律法和规矩。
出嫁了的女儿找了个野男人鬼混,父皇听说之后可能只会皱皱眉头,骂几句就算了,但要是出嫁了的女儿跟姐夫鬼混,还搞大了肚子——
江阳她完蛋了!
除非江阳马上研究出一种亩产十万斤的稻种,又或者是一夜之间撸起袖子把长城修出来,否则这事儿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临昌公主心情好着呢,她才不担心!
被她差去问话的婢女很快回来了,且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沈蔺满身风尘仆仆之气,神情疲惫,进门之后第一句话,便是:“穆沛死了。”
穆沛便是江阳公主的驸马。
临昌公主手持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是吗。”
沈蔺似乎没想到她反应竟会这般冷漠,抿一下唇之后,道:“穆家乱成一团,也没个人主事,三公主本就体弱,又怀着胎,我便做主把她带回来了……”
临昌公主听到一半,眉头就皱起来了,等全部听完,不禁被气笑了:“驸马,穆家乱起来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巴巴的跑过去,把穆沛的妻室带走护着?皇室公主尊贵,但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哪天你死了,我也要守孝的,哪怕只守二十七天,也得尽个心不是?”
她连扇子都不打了,一把丢开,说:“穆沛尸骨未寒,你这姐夫就去把人家妻室带走了,美其名曰保护?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呢?究竟是我太迂腐保守了,还是你跟江阳太开放热烈了?”
沈蔺痛苦的合上眼去,纠结道:“临昌,江阳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到底她也是你的妹妹啊!”
“我咄咄逼人?!”
临昌公主倍感滑稽,一摊手,说:“为丈夫守灵二十七天难道不应该?乡野村妇急于再嫁,也没这么不讲究的吧?更别说她还怀着孩子——”
“等等,”她秀眉微挑,难以置信道:“驸马,总不会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吧?”
沈蔺深吸口气,劝道:“临昌,别问了,难得糊涂,这样对谁都好。”
临昌公主寸步不退:“真是你的?”
沈蔺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临昌公主死死的盯着他,忽的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吩咐左右:“备车,我要进宫!”
她面笼寒霜:“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两年咱们再怎么冷淡,我也没出去偷人,给你送顶帽子戴戴,现在你跟我妹妹搞到一起,弄出孩子来了,又跟我说难得糊涂,这样对谁都好?难道我脸上就写着冤大头三个字,任由你们拿捏不成?!”
沈蔺见她要进宫,忙起身去拉她衣袖,面有燥怒:“你总是这样,行事只凭自己高兴,从来不会顾及别人!”
又叹一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央求:“临昌,算我求你,别问了,好吗?”
临昌公主嗤笑出声,挥袖将他甩开,转身便走。
“怀宛!”
沈蔺出声唤她的名字,牙根紧咬,声音里隐藏着一丝颤抖:“你若是入宫,你我夫妻之缘,今日便断了!”
临昌公主听完大为震惊,然后走得更快了。
徒留沈蔺一人怔在原地,惶然出神,眼底难掩伤痛。
不知过去多久,江阳公主被人搀扶着来此寻他,便见沈蔺跌坐在地,神情黯然,双目无神,仿佛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的东西。
她看的心头微跳,恨意更浓,眼眶却适时的湿了,近前几步,更咽道:“蔺哥哥,你跟长姐吵架了吗?都怨我,你为什么不将实情告诉她?”
沈蔺嘴唇发白,良久之后,轻不可闻道:“此事事关你的声誉,我既答应不会外传,又怎么能再对她说?”
江阳公主眼眸里盛满了泪,感激的看着他,仿佛他就是全世界:“蔺哥哥,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沈蔺却没看她,声音飘忽而无力:“穆沛死了,哪怕是为了他的身后名,穆家也不会将那件事翻出来的,我令人在外寻一处府宅安置你,至于以后……”
他抿一下唇,涩然道:“怀宛已经进宫,陛下得知此事,必然生气,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实情告知——你毕竟是皇室血脉,陛下再怎么震怒,也不会叫你流落街头,衣食富贵总是有的。”
江阳公主流着眼泪:“蔺哥哥,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沈蔺听得皱眉,拒绝的话没有出口,江阳公主便哀求道:“我从前是做过错事,但是已经受过惩罚了,蔺哥哥,求你叫我留下吧,我不会碍你和长姐的眼的……”
沈蔺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江阳公主,脑海中恍惚回忆起一张苍老而慈祥的面孔,挣扎几瞬,心绪却在回想起当年贼人叫他二选一时妻子瞬间惨白的面孔中坚定起来:“不行。”
江阳公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长姐已经进宫了,父皇向来疼她,我算什么呢?父皇若是生了气,说不定就会废黜掉我的封号,蔺哥哥再不要我,我还能去哪儿?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蔺听得变色:“说什么胡话!”
……
那边临昌公主乘车入宫,刚下马车,眼泪就掉出来了。
不就是哭吗,谁还不会哭了!
她是嫡长公主,向来得宠,传话的内侍见她哭的脸都花了,又惊又骇,不敢停留,赶忙入内通禀,很快又小跑着出去,毕恭毕敬的请她进去。
嬴政前脚刚把六公主跟蒋应辰的婚事订下,正觉松一口气,跟几个朝臣议了会儿事,就听人传禀,道是临昌公主又回来了,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事,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嬴政又惊又忧,吩咐赶紧叫她进来,不多时,便见临昌公主泪流满面到近前跪下,哭求父亲为自己主持公道。
“驸马与儿臣感情淡薄,成婚之后便屡有冷待……”
“那贼人挟持儿臣与江阳,他想都不想,便选江阳而弃儿臣……”
“现下江阳丈夫辞世,驸马却将她带回府中,且江阳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
嬴政听到沈蔺面对二选一时舍弃妻子而选妻妹,眉头便狠狠一跳,空间里几个皇帝也是原地裂开了,再听说后边的经典剧情之驸马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女人,那女人还是公主妹妹,立马就明白这是哪一部分情节了。
嬴政对临昌公主有前世的长女滤镜,此前与她说起六公主和蒋应辰的婚事,也觉这女儿深明大义,善识大体,更添几分喜爱。
这时候见她哭的委屈,又真真切切的遇上了神经病,着实怜惜:“好孩子,委屈你了,快起来吧。”
又吩咐左右为公主奉茶。
临昌公主早就对驸马死心了,这时候楚王狗带,弟弟的储君之位更稳几分,又何必再受那些窝囊气?
当下娓娓道来道:“并非儿臣跋扈,不肯容人,只是此事实在匪夷所思,违背伦常。”
嬴政深以为然:“确实如此。”
临昌公主学着江阳公主的样子,嘤嘤嘤道:“还请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
“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留下又有何益?”
嬴政神情冷凝:“一起赐死吧!”
临昌公主嘤嘤嘤道:“起码也要打他们一顿板子……嗯?!!!”
作者有话要说:比驸马眼瞎认错救命恩人更可怕的是驸马明明爱你,却一直都在伤害你【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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