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吃了东西,看着恢复了些体力,带着女儿给紫烟和马车连连磕头道谢。
“紫烟,回来吧。”雪姑看着也不忍,但还是出了声。
马车前进,李如安看着黯然神伤的紫烟半晌,记忆里三年前那个脏兮兮的干瘦女娃和眼前的圆润丫头重叠,眼神还是如出一辙的清澈见底,她暗叹一声,还是遵循记忆里熟悉的举动,伸手摸了摸那圆滚的脑壳,接着毫无意外接受了胖丫头的熊扑。
午时已过,才见路边有一简陋茶面馆,王二喝停了马,回话说,“小姐,距离下一个客栈还有两个多时辰的路,先在此歇歇吧。”
小面馆虽不起眼,但汤头味道甚好,王二刘大在门外小桌呼噜吃了一大碗热汤面,额头都冒了汗,扫了眼棚子里的三人,刘大眼神一转低低出声。
“王二,这一路都没寻着机会说话,张胡那两个老婆子都死了,那可是在夫人跟前侍候的,如今剩咱俩,回去怎么交代?”
见王二沉默,刘大搓着手冷笑一声,“这些天你尽心尽力,可谁给过你好脸,你别忘了那天胡妈怎么死的,回去之后这大小姐会轻易放过我们吗?还有你进府不久,不知道府里那位的手段,就这么把人接回去了,有好果子等着咱俩呢!”
王二抬眼,神色复杂,“你想如何?”
刘大眼底闪着贪婪,凑近压低了声音,“我虽是家生子,可府里就死剩了个叔叔,没什么挂念,你是刚招进来的,更没有什么把柄,咱苦哈哈在府里做着下人,能得几个钱?你看不如...?”
“你想造反!”
“小点声!”刘大按住差点没跳起来的王二,“还有一半路要走呢,咱哥俩合计合计,你细想,府里那位要的是命,咱们要钱,这不是双赢的事?事后布置成强盗谋财害命就行了,按照府里那位的行事做派,还会免了对咱们去向的追踪了。”
王二甩开他的手,神色凝重,“刘大,进府以来我虽和你要好些,但我奉劝你一句,大小姐不是一般人,你要是起了坏心思瞒不过她的,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有什么可怕的,那天发作估计是被吓得狠了,小姐脾气来了而已,王二,这可是个大好的发财机会,一辈子也遇不上几次,还有...”
“闭嘴,有人来了。”王二见路口处两道身影,低声喝止。
“欸?是她们!”紫烟突然咬着面条指向外面,远远见刚才那母女踉踉跄跄小跑着,看到马车才喘着气停下,又不靠近,就在路边规矩站着。
李如安又对上胖丫头那双湿润的大眼,僵持了一会,她第一次体会到无奈的感觉,原来她还有点吃软不吃硬的劣根性。
“让她们进来。”
“小姐最好了!”紫烟一蹦三丈高,转眼便强拉了母女俩进来。
“你们要去哪里?”李如安打量着两人,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没有威胁。
“回恩人的话,村里闹了虫灾,颗粒无收,贫妇和小女是去投靠在京都矿场做工的丈夫。”妇人拉着女儿跪下,诚惶诚恐。
“你是打算跟着我们马车走回去?”
“恩人恕罪,贫妇途中被扒手偷了包袱,差点没死在路上,见恩人面善,才想远远跟着,只盼个平安,绝不会给恩人添麻烦的。”
白了一眼大眼亮晶晶盯着她的紫烟,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李如安无语望天,只能摆手默许。
“小姐最最最好了!老板,再来两碗面,大碗的!”紫烟笑嘻嘻拉着两人在旁边桌子坐下。
既然答应了,也不可能真让母女俩跟在马车后面跑回京都,两人身无分文,包吃包住是免不了,还好现在不差钱。
马车启程,拥挤的车厢里只能再容小丫头阿兰一人,妇人刘氏则穿着雪姑给的厚棉袄,千恩万谢坐在了马车后的横梁上。
耽误了些时间,入夜才赶到歇脚的客栈,楼下房舍住的都是些马夫男仆,李如安干脆在二楼开了两间房,母女俩一间。
几人在二楼雅座用饭,桌上菜色荤素皆有,公筷私筷各一双,净手后,雪姑熟练地给李如安布着菜,后者优雅进食,从容自若,旁边紫烟吃得虽快,但也无一点不雅声音传出,全程只有碗筷勺匙轻碰的声音。
刘氏小心翼翼吞着饭,唯恐打扰了前面这位天仙下凡般的小姐,这容貌这通身的贵气,真真是玉帝女儿都当得。
用饭的客人不多,宽敞的室内疏疏几桌,伴着迎客声,小二领着两位男子走上来,坐到了李如安等人的斜对面。
吃了半饱,李如安停下筷子,接过雪姑递来的茶漱了口,才换了杯青竹茶喝了一口,竹韵萦绕,口齿留香。
放下茶杯,习惯性环视一圈,在两名男子那桌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