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有东南两个后门,南门处两男仆低声说着话,突感微风拂面,下一秒齐齐噗通软倒,黑暗中李如安缓缓走出来,站在门口处静听片刻后,握上门的手把处,微一使力,门阀咔嚓断裂。
府内除了些新栽的花草树木,还是原身记忆中的模样,后院几个婆子提着灯笼来回巡视,李如安轻松避过,熟门熟路找到旖月阁,无声翻过矮墙,避开值夜丫头的视线,径直往后院的柴房走去,林氏以前就有喜欢把犯错的奴仆扔柴房里的习惯。
果不其然,借着月光,李如安透过木窗缝隙,看到柴堆下沉睡的一对母女,符合雪姑说的相貌。
翠云朦胧中被人拍了拍肩膀,睁开眼对上一双精致冷淡的桃花眼,她蓦的瞪大眼睛,张开口发出几声沙哑的呃呃声,惊恐抱住身旁的母亲,连连后退。
“我帮王二来救人的。”李如安低声说着话,看向旁边脸色憔悴的杨妈妈,衣裳单薄,右手掌还包着脏污的粗布。
呃呃!翠云张大了眼,慌乱打着不明手势,神情激动带着欣喜。
李如安知道她在问什么,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才伸手去拍杨妈妈。
“唔,小云怎么了?”杨妈妈头昏脑涨,眼前发白,迷糊着问道。
“杨妈妈,王二在外面等你。”
王二!杨妈妈猛的睁眼,才看到面前一身灰衣的人,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跪起来,颤抖着手拉着李如安衣角,激动问道,“王二吗?我儿子回来了吗?”
“对,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李如安耳廓微动,有人过来了,她单手扶起泪流满面的杨妈妈,另一只手翻出毫针,快步走出柴房,迎面碰上两个婆子,李如安手一扬,还未让她们有机会开口便噗通倒地。
“走。”
王二一身黑衣,在房中来回走,急躁不已,一闭眼下定决心,掏出黑布巾蒙上脸,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激动沙哑的声音。
“二牛?”
他猛的拉下布巾,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
“二牛?是你吗?”杨妈妈抓着女儿的手,迟疑地再喊了一声,门砰一声被拉开,王二冲出来,见到冷风中相依的娘和妹妹,衣衫单薄,面容憔悴。
“阿娘?小云?”
“二牛啊!”杨妈妈悲呼一声,扑上去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房里,披着哥哥的外衣,翠云给母亲擦着眼泪,王二出去取了热茶回来,酒楼后厨没人,只剩些馒头,看着浑身颤抖,狼吞虎咽的两人,王二转身抹了把泪。
“阿娘,你们怎么出来的?”
“有个女子进去救的我们,个头不高,眼睛怪好看的,然后她把我们带到这门前,只说你在里边,她就走了。”杨妈妈咽下口里的馒头,喝了口热茶水,才说道。
女子?王二悔恨交加,恨不得给自己一拳,他刚才还不信大小姐。
“王二?”门外,雪姑的声音传来。
“雪姑?是你?”王二恭敬把人请进屋,杨妈妈欣喜上前喊道。
“杨妈妈,好久不见了。”雪姑拉着她坐下,满怀思念说道。
“是啊,自夫人去后,有三年了,你可还好?大小姐可还好?”
“都好,现在回来了,以前的就都熬过去了,杨妈妈,我看看你的手。”雪姑说着伸手拆纱布。
少了四根指头的手掌发白皮皱,污渍斑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断口已经基本愈合,只是还有些摩擦的红肿,雪姑松了口气,拿帕子沾了茶水把整个手掌擦洗干净。
“还好没有感染。”小姐说伤口没有烂,没有脓水便是没有感染的意思。
“这里有些药丸子,要是觉得伤口还痛就服用一粒,还有这些银子你拿着,天亮宵禁一解你们就走,越远越好,你们现在是逃奴身份,不要让府里人和官差找到,先躲着,身契那里我回府后会想办法,到时候拿去官府除了名,你们便不会有麻烦了。”雪姑把杨妈手掌重新包好,往王二手里塞了两个布袋。
杨妈妈回想起刚才那女子的一双眼睛,依稀与大小姐相似,她心底惊诧三年不见大小姐的变化,又想起早逝的前夫人,不免悲伤起来。
“雪姑,如今府里不同以往,旧人没剩几个了,我是幸得手里有几样老太太喜欢的菜品,得了孙妈妈的挽留,才没被遣出去,原不该背后说人闲话,我只说,你和大小姐回去后,切记提防着些,劝大小姐多去老太太处走动,这些年,我几次听得老太太提起大小姐,还是有祖孙情分在的,毕竟是家里唯一的老祖宗,有什么也能帮大小姐说上些话。”
雪姑何尝不明白杨妈妈话里的深意,见她已经猜到是姐儿出手相救,却略过不提,保全姐儿名声,只把府里的事细细告知,隐晦提点。
“我明白,你有心了,此去往后也不知何时再见,你只顾好自个,身体康健吧。”雪姑握着她的手,两人泪光闪烁。
别过依依不舍,千恩万谢的杨妈妈,雪姑走出房门,王二跟了两步,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双目通红。
“姑姑,替奴才谢过大小姐!”
“小姐说,这是报夫人的恩,以后,就两不相欠了,你们好好保重。”雪姑说完转身离开。
“奴才王二会一直记住大小姐的恩德,永生难忘!”王二深深叩头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