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你回来后,太后娘娘有没有传召你入宫?你要把握住机会,在太后面前要规矩得当,这门亲事是京中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李元之前还有用李如月顶替的念头,现如今见到长女,他虽不喜那张让他膈应的脸,但不得不承认,长女容貌气度远远比李如月高出几层不止,何苦再废口舌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去提换人之事。
李如安放下茶碗,懒得去看李元那张贪婪虚伪的脸,淡淡开口,“父亲莫不是忘了母亲的忌日?”
李元一愣,他还真忘了,“对对,为父舟车劳顿,一时竟忘了你还在服中。”
“无妨,过些日子你便能除服了,听说你住的安然阁?这不行,那里陈旧不堪,为父给你再择个大院子,修葺一番,再搬进去。”李元看向姿态雍容的长女,想到日后的富贵,连那张脸都顺眼了许多。
“老爷,二小姐在外,说来给您请安。”门外随从的声音传来。
“劳父亲操心了,但不用,我住安然阁便好。”李如安起身,朝李元微一屈膝,“父亲若无其他事,女儿先回去了。”
李元抚着短须点头,看着从容走出去的长女,姿态优雅,规矩行步无懈可击,丝毫没有沾了半点乡下那些粗鄙,实在满意得很,心里盘算着过几日是否该亲自去桓王府拜访一番了。
“月儿给爹爹请安。”
李如月听闻李元回到府就传了李如安过去,她急急就赶过来了,见李如安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神情自若,她压下心底的慌乱,走进书房,又见李元脸上带着喜悦满意的笑容,心下发悸。
“嗯,月儿来了。”
“爹爹,几日不见,怎么看着就瘦了些?定是那别院爹爹住得不惯,月儿亲手给您煮了梅花羹,爹爹用一点吧。”李如月把小食盒里的羹端出来,娇柔说道。
“好,月儿真是贴心。”李元笑呵呵坐下,这才是女儿对父亲该有的态度,而不是像长女让他有种晋见陛下的感觉,可看向李如月那张打扮精致的脸,再回想长女一身素衣素颜,无论怎么对比,李元如今都觉得长女更有一个王妃的雍容风范。
出了书房,李如月心急如焚朝旖月阁走去,进屋便狠狠摔了一个茶杯,翠竹赶紧蹲下收拾,被她一脚踢翻,手背压上锋利的碎片,瞬间血流如注。
“月儿!”林青从里间走出,皱眉看着怒气冲天的女儿,低喝一声。
崔妈妈使了眼色给紧闭着嘴流泪的翠竹,让她出去,喊了外间丫头进来清理了碎片,一并退出了屋。
“你如今这脾气越发厉害了,要是传那么一丁半点流言出去,你辛辛苦苦立起来的好形象就都没了!”林青拉着她坐下,皱眉训道,见女儿突然怔怔落泪,又心疼不已。
“怎么哭了?”
“刚才我一直在试探爹爹口风,娘,他不会帮我了!我怎么办?”李如月掐紧了帕子,哭喊着说道。
“什么?你爹爹明说了吗?”
林青也心急,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一直知道李元对长女容貌的心结,她也抓住这个心结,成功把李如安遣去乡下了,但这次回来,看着判若两人的李如安,她的心就一直没定过,若李如安真如她所料,变得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李元当然会推月儿上去,但如今,李元见过气质不凡的长女,绝不会单纯为了月儿去烦扰太后的,毕竟提换人这事也有可能会得罪太后。
“怎么办?娘,你要帮我,如果不能嫁给桓王,我会死的!”李如月捂着胸口,哭得悲戚。
桓王进京那日,她在云海楼也看到了,缱绻晚霞下,那个丰神俊逸,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男子进了她的眼,也进了她的心,如今已经不是单单只为了荣华富贵,她只要想到能与那谪仙般的人共结连理,就如腾云驾雾,飘飘欲然。
“不哭不哭,娘再去找你爹爹说说看,不哭月儿。”林青心疼不已拍着女儿的背劝道。
“没用的!找舅舅,对,娘,快找舅舅,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杀了李如安!只要她死了,那就不会夺走我的东西了!”李如月猛的抬头,泪湿的脸狠厉阴沉,咬牙说道。
“但,但天子脚下,杀宰相嫡女这样的大事,你舅舅未必肯做…”林青被女儿脸色吓了一跳,踌躇说道,她刚要了林刚五千两银子,答应他那事她还头疼呢,如今再叫他做这样砍头大罪的事,林刚肯定不干。
“你跟舅舅说,只要杀了李如安,我便是桓王妃,以后他要什么我都给!”李如月擦干眼泪,斩钉截铁说道。
入夜,城门关闭,路人形色匆匆,赶在宵禁前回家,东西南北几条主大街逐渐安静下来。
北街头是灯红酒绿的花巷,此刻各楼各院前几个花枝招展的花娘伸着细腰,打着呵欠,见街上已无行人,扭着身子回了楼,关门落锁。
相比外面的寂静,丽春楼里热闹非凡,四周布置得嫣红紫绿,酒香胭脂香粉扑鼻,宿夜的文人骚客美人在畔,醉生梦死,小二端着托盘上了二楼雅间,推开一间房门。
“久等了客官,您的酒来咯!”
房中林刚华衣凌乱,揽着两个花娘,一口饮尽喂过来的酒,眉眼含怒,大手狠狠勒着花娘的细腰,力度让那花娘低低痛呼。
“大哥,这是心情不好?”旁边两个男人喝得脸红耳赤,各搂着一个花娘,卷着大舌头问道。
傍晚,李元传了林刚进府,因为私盐的一些事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他只能涏着脸都受着,只要想到李元那副嚣张傲慢的模样,林刚就恨得牙痒痒。
“格老子的!有困难时当老子是牛,风光了就压根没把老子当人!”砰一声,林刚把酒杯重重放下,咬牙说道。
“那大哥,职位没拿到?”一个男人放下酒杯,凑上去问道。
“屁个职位!老子都没机会提!给他做牛做马这么些年,他堂堂一个宰相爷,连个一官半职都不肯给老子!”林刚一把推开男人,怒火中烧。
“哎,大哥别气,给我大哥倒上酒!”另一个男人见林刚越发激动,赶紧劝道,把花娘推进林刚怀里。
夜半三更,房间里响着如牛的鼾声,一个花娘打开门,扯上滑落的衣裳,皱着眉按住腹部走出来,往走廊柱子上一靠,深深吐了口气,神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