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倒是眉开眼笑。
她不光像过去那样勾过贺赖野的脖子拍拍贺赖野的肩膀与背部,更是喊了一声:“贺赖兄!”
偷窥三猹绝望了。
野哥是个傻的也就算了,木兰怎么心也那么大?……算了算了,这俩都缺那关键的一窍,那一窍又是旁人强行开了可能会让好事变坏事的一窍。他们仨只要能瞧见木兰与野哥开开心心地就成,他俩能发展成什么关系端看他俩自己,他们还是不要插嘴、默默旁观就是了。
不知同袍们正以老母亲般的视线关怀自己,贺赖野时隔一年再次展露笑容,木兰则与贺赖野说话说得起劲,像是要把两人之前失去的沟通都补回来。
时间回到现在。
贺赖野多少听过木兰与父兄不睦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在木兰眼前炸飞她的父兄。他听着传令偷偷传来的城外的情况,命令属下们调试好投石车。让投石车瞄准了靠近前军的中军。
拓跋焘就在后军之中,贺赖野瞄准魏军的中军而不是后军倒不是因为还对曾经效忠的可汗有什么愧疚。纯粹是投石车的射程不够。
拓跋焘听到巨响,掀帐而出。他周围的将军们则是一个个被吓破了胆子,连那个最想护主的将军也抖着嗓子道:“可、可汗……逃——”
遇事最先想到逃就不是拓跋焘了。
一把揪起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将领,拓跋焘一掌掴在这将领脸上,让将领回过神来。
“你,现在去前面给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将领不寒而栗,抖着身子滚动了几下喉头,最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了马。
然而拓跋焘并没能等到这个将领的报告。
爆炸的地点发生在前军与中军之间,这直接导致中军大乱,士兵们要么被惊了马,被癫狂的马匹甩到地上踩成肉泥,要么自己就溃散后逃,整个中军从前方开始阵型崩溃。
为了避免统万城突然开门,其中骑兵风驰而出救回花弧花雄以及成了人质的夏国宗室,为数不少的前军都包围在人质的周围。后方一炸,前军顿时有三分之一人都跟着中军跑了起来,与中军相互推挤、踩踏,乱成一团。
前军本就人数薄弱,重攻击而非防御,在推挤踩踏中前军死伤最多。顿时,前军被分断成了两部分。后方突然空虚,围住人质的前军是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只得死死拽紧马缰、夹紧马肚,试图让受惊的马儿镇定下来。
趁你病要你命。木兰下了城墙飞掠上马,即刻带着精兵出击。
赫连珠亦退下城墙,命令打开城门的同时弓兵放箭,避免被拓跋焘的前军趁着城门洞开杀进城来。
旌旗飘摇,烽火连天。
前军将领见势不妙,却又为只能退走而不甘。他一声令下,命人对着人质痛下杀-手。结果人质尚未杀光,木兰领着崔虎崔豹从城中奔袭而出,如利剑一般歼灭了尚未逃走的前军。
陶罐炸-弹爆炸时花弧就一口气吓憋在胸中,很快人就没了气息。
花雄还剩一口气,但木兰并未马上去给他松绑——木兰选择了去追击敌人。
被绑在木架上的花雄远远地瞧着英姿勃发的阿姊,后悔充斥在他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他当初能在阿爷殴打阿娘与阿姊的时候冲到阿娘与阿姊的面前,伸出手臂保护她们……
如果他当初没有总是抢走阿姊的吃食、欺负阿姊,对着阿娘撒娇耍赖……
如果他当初不是哭着求阿娘留下,而是选择跟上阿娘、跟上阿姊……
是否阿娘就会念及与他之间的情分,带着他一起离开花家?
是否今日阿姊就会朝着他而来,将他从这木架上放下?
他不知道。
他也没法知道了。
“阿姊……阿娘……”
在生命的最后,花雄无意识地流着眼泪,喃喃:“雄儿对不住你们……”
人可以平凡,但不能满脑歪点子,满肚坏心肠。
但凡他没有嫉恨靠实力取得地位的阿姊,但凡他没有想着要到军中利用阿姊的威望,但凡他没有想着要靠出卖阿姊而获得财产与地位……
哪怕他只是用善意选择过一次结果,他也不用在这种地方以这样的形式死去。
花雄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可惜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后悔药给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