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休憩片刻,李冒便拎着食盒过来了。
“方才有人来传话,正遇着奴才,便让捎句话。说是一位晏大夫,让您抽空去济善堂拿药,顺便付一下上个月的诊金。”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可还说了别的?”
李冒想了想道:“再没别的话了。”
“哦。”
“大人先用膳吧,晚些奴才再来拿食盒。”
“李公公。”见他要走,我忙起身拦住了他。
将每道菜都拨了一些到桌上的空碗中,又将剩下的悉数放回食盒,递给李冒。“我等下吃完要出去,恐公公来时不便,我也吃不了太多,这些您直接带回去吧。”
“那奴才去备辆马车。”
“有劳公公了。”
待李冒走后,我火速打扫了碗中的吃食,裹了一身厚衣服,外面又套了个大氅。出了小院,正遇上一人赶着马车过来,便径直乘坐马车出了宫。
行至东街,打听了几个街边小贩,总算到了晏楚荣的“济善堂”。
才刚走进铺子,便看到晏楚荣站在药柜前,写着什么。抬起头见到我,微微一笑。
“伤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
“站那别动。”
我呆站在门口,不知何意。
晏楚荣低下头快速写了几笔,将纸递给了旁边的小药童。药童接过转身去配药,他则朝我走了过来。
“你腿脚不便,还是我扶着你吧。”他搀着我往里走,满屋的药香,直往鼻子里钻。
“你明知我受了伤,还偏找人传话让我到这里。”
他稍稍弯腰,低声道:“可不是我喊你来,是宋廉要见你。”
“宋廉?”我皱了皱眉,我和晏楚荣的关系,并无人知晓,宋廉为何约我来这?
晏楚荣并未多言,带着我直接向内院走去。
待我们进了内院,药童便将二道门关了起来。虽是一个大院,被晏楚荣如此修缮一番,倒像是分成了两个独立的院子,外面热热闹闹,里面冷冷清清。
我站在门口,看着宋廉在屋内饮茶,开口说道:“不知宋大人,约我到此处所为何事?”
宋廉并未抬头,缓缓将茶盏放下说道:“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不必如此剑拔弩张吧?”
我心里一慌,看向晏楚荣,晏楚荣看了我一眼,开口道:
“你是何时知道的?”
“知道什么?”宋廉故作疑问。
晏楚荣笑道:“既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又何必故弄玄虚呢?”
宋廉扫了我一眼,说:“韩忠派过来的人,是不会轻易跟一个半路相识的人,推心置腹的。”
我与晏楚荣对视一瞬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惊诧和...恐惧?
我们自以为是的伪装,或许,早已被人看穿。
晏楚荣皱了皱眉,轻吐出一句:“棋差一招。”
听到他如此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从青州刺杀,到郡州试探,似乎都与我们有关,换句话说,是与我有关。
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出盗朱令那晚,元哲拉起弓箭,月光照到他半张脸,阴狠异常的模样。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那份名单,是假的。”
宋廉冷哼一声道:“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有人顶包,你早死在宫里了。”
“这些你怎么不早说!”
“从青州回来,他始终盯着咱们,”宋廉黑着脸说:“我不好跟你有过多交往,本以为你们会按兵不动,哪知道惹出这许多麻烦!”
我强压着怒火问道:“那宋大人此次前来,又所谓何事?”
“我来是要告诉裴大人一声,”宋廉起身整了整衣衫道:“做好分内事,旁的勿要插手。”
“我不太明白。”
“你今日面见圣上,挑拨他们叔侄关系了?”
听到宋廉的话,我顿时清醒,直视他问道:“元承熙召见了你?”
“那倒没有,”宋廉拿手撇了撇嘴角道:“不过下了道口谕,去了趟柳府。”
“可遇见什么?”
“这你不该知道。”宋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那神态中透着一股不屑。“老夫得去接瑶儿了。”
他走到我身侧停下,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若云国皆如裴大人这般智谋,也不必再谋划些什么了。空有匹夫之勇,难当大任。”
“你!”我握紧匕首,想冲上去,却被晏楚荣拉到一边。
“记住老夫的话,做好分内事。元氏叔侄的关系,远没有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我被宋廉羞辱得满脸通红,脚下也有些站不稳。
晏楚荣扶着我,眼看着宋廉离开,才缓缓开口道:“怪不得韩子征说,我不该救元哲。此人城府太深,恐不是对手。”
“那又怎样,”我抹了一把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愤恨道:“早晚,我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