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璟“啧”了一声,心中不免窝火,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子,这许士显不过是个七品翰林编修,如今更是遭了难性命堪忧,却依旧对他不假辞色,他想象中的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并未能如愿。
“你当真不怕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此刻的许士显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却风骨不减,依旧是那个让无数人魂牵梦萦的探花郎。
也正因为此,祝云璟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也想要把他弄到手。
祝云璟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元后所出的嫡子又是皇长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祝云璟求不到的,唯独在许士显这里,几次三番地栽了跟头,没落到一点好处。
祝云璟冷声提醒着面前之人:“许士显,你当真以为你一点都不欠孤的?要不是有孤帮你在父皇面前说好话,你以为你能这么顺顺当当的进翰林院,留在京中过舒服日子?连状元和榜眼都被外放去了贫瘠偏远的县城做县官,你凭什么?”
许士显不为所动:“殿下好意却并非臣之本愿,臣考科举,本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臣之所想不过是为民办实事,为黎民为社稷尽绵薄之力,而非贪图享乐舒适,苟安于京中繁华之地。”
祝云璟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又气又恼,他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不识好歹的人,敢情他一腔好意倒是枉做了恶人!
其实这事京中早有传言,大衍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战事频生、天灾人祸不断,到处都是要用人的地方,连着几届科举,除去那些背景深厚的高门进士,其余大多数人都外放去了各地做实事。去岁这一科也只有许士显这个探花郎留在了京中,那之后便有风言风语传出,是皇太子殿下看上了他,特地将之留下来。
流言最初就是从翰林院里传出来的,许士显因着天生一副好相貌,年纪轻轻就高中本就遭人妒忌,又因为性格过于刚正、不思转圜与同僚不睦,进了翰林院没多久就受了排挤,翰林院那帮子自命清高的酸腐书生也根本不怕得罪皇太子,编排起那些风流韵事来是有鼻子有眼,很快就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当然那些事情也不全然是假的,至少祝云璟就是真的对许士显生了心思,人也确实是他留下来的。
当初的金銮殿殿试,前去凑热闹的祝云璟一眼就相中了这位探花郎,之后更是几次三番地示好却屡屡碰壁,要说祝云璟不介怀那是不可能的,京中那些流言也是他有意放纵,为的就是逼许士显就范。
祝云璟自幼骄纵跋扈惯了,做过最出格的事情,是在朝堂之上一脚将七十高龄的礼部尚书踹下台阶,可怜的老尚书被人抬回去后,不过半个月就一命呜呼撒手人寰,祝云璟因此被言官参了一御书案的本子。可那又怎样,皇帝偏宠他,最后不也还是轻飘飘地把事情揭了过去,至于他看上个七品小官,那根本不是个事。
因着大衍朝的开国皇帝立的是男后,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在大衍朝南风尤为兴盛,娶男妻也合情合法。
皇太子年十七,又尚未纳妃,许士显亦未娶亲,若是祝云璟真心爱慕许士显,许士显也心系于他,翰林探花有朝一日入主东宫,倒也是一桩美谈,只可惜俩人之间并非你情我愿,且如今许士显犯下滔天大罪,已是前程尽毁、人人避之不及了,也只有祝云璟会在这大冷天的一大清早,纡尊降贵来这阴森森的大理寺狱里看他,他还不领情!
祝云璟压着怒气质问:“你说的好听,不想做天子近臣,想要去地方上做父母官为民做实事,怕是嫌翰林院油水太少吧?真有那么忠君爱民,你跟那景州知府就不会写反诗议论陛下的不是,你一个因为意图谋反下狱的人,说为黎民为社稷尽绵薄之力,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许士显脸上的神情终于变了,急着争辩道:“老师绝无不臣之心,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老师一生清廉、刚正不阿,断无可能非议君上!更不会意图谋反!还请殿下明察!”
“啧,死到临头了还担心别人,你自己小命都要不保了,还惦记着其他人做什么?”
许士显跪起身,朝着祝云璟用力磕了磕头:“殿下您是当朝太子,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忠良被陷害而无动于衷!老师他真的是被冤枉的!臣是不怕死,但老师他不能背负骂名无辜枉死!臣请殿下查清真相还老师一个清白,臣来生愿做牛做马以报殿下!”
祝云璟笑着撇嘴:“这种态度就对了,不过孤要你来生做牛做马做什么?想给孤做奴做婢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你那位恩师包括你,犯的可都是牵连满门的大罪,孤就算是皇太子上面还有一个皇帝呢,也不是孤想做什么就能做的,你要孤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祝云璟的笑在炭火的映照中,竟是生出了些叫人不寒而栗的邪气来,许士显慢慢握紧拳头,似有犹豫挣扎。
这个“诚意”是什么,不需要明说他和祝云璟都明白,想他平生最唾弃便是媚上佞幸之人,如今却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换取恩师活命的机会。
祝云璟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提醒着他:“你可想清楚了,孤可不是在逼迫你,除了孤没有人会再来管你的死活,只要你能如孤所愿,孤可以答应你,无论孤能不能替你和景州知府翻案,孤总能帮你保他一家老小性命无虞就是了。”
许士显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磕头:“臣,谢殿下隆恩。”
古代架空生子文,设定跟原定的改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