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依旧是汉代的边关啊。
但出关万里,去参加远征的人,都还未回还。
他们,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因为···
那漫山遍野的战死尸山,还有淤塞黄河、为之断流的血海,就是我大唐三十万远征健儿啊。
已化为冰冷尸骨的他们,依旧是无数家庭魂牵梦绕、无数爹娘日夜哭泣、无数妻子梦里之人啊。
裴十四、王异的眼泪,瞬间滚落而下。
而参与大战、百战余生的裴旻,还有扬州五千残兵,更是感同身受,热泪夺眶而出。
他们可是全程见证了潼关之战之惨烈,更是亲历了整个梦魇般的恶战、血战。见到了哥舒翰带领大唐军主力,如何在史思明指挥的狡诈如狐叛军,与蒙元帝国阴险如狼的偷袭之下,雪崩般彻底崩溃的。
唯有见过这场战争之惨烈的人,才能深刻体会杜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那深入骨髓、令人头皮发麻的悲壮、悲怆和悲凉。
整个大唐,八十一个州,亿兆子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上至天子,下至走卒,无不沉默。
长安,大明宫。
宫殿上,灯火通明。
年轻的皇帝正在焦急而兴奋地走来走去,急切想要知道结果。
他不断兴奋发问。
“探马回来了吗?”
“潼关之战,有消息了吗?”
而大殿之下文武百官,静静矗立,局促不安,不断窃窃私语。
“唉,要是听了杜预的话,坚守不出,只怕不会这么紧张啊。”
“是啊,我也有些后悔了。应该听杜预的。”
“赌国运,赌赢了还罢了。一旦赌输了,那后果?”
人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唯有田洪凤,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范相汗流浃背,出列道:“陛下莫要心急。哥舒翰虽然再三抗拒,但陛下十四道金牌,严令他出战否则就地斩杀后,他已与昨日夜里,带领三十万大军出关,东渡黄河,与叛军主力史思明部决战。”
“根据战前侦查的情报,史思明部只有十四万妖蛮叛军,叛军主力已经被安禄山带去滁州,并在滁州之战中被击败。大部分逃回北狄,只剩五万多人。”
“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大唐一边。”
“又有陛下的英明指挥,还有臣的居中调度,各地勤王之师还在源源不断赶到潼关。”
“据臣下所知,扬州将军、剑圣裴旻,就带着一万多扬州兵及时赶到。哥舒翰手中军队远超三十万。”
“此战,必胜。”
范相还在喋喋不休,自我表功。
皇帝摇头晃脑,眉飞色舞:“哈哈,不出朕之所料。此战我大唐不仅要胜,而且要大获全胜。朕要斩杀所有参加叛乱的北狄蛮夷,还有叛军。统统灭三族。朕要将可恶的安禄山、史思明,还有叛军头目,统统押到长安来,在午门外让那四百斤的肥猪,给朕跳胡璇舞。”
“朕,要看看,他还怎么跳得起来。”
皇帝越说越是怨毒,咬牙切齿。
对安禄山、史思明,他是一肚子恨意、怨气冲天。
无论如何,这次安史之乱,重创了大唐,将他的令名也毁于一旦。年轻皇帝恨不得能寝皮食肉,将安禄山、史思明这两个辜负了大唐和他信任的胡人,千刀万剐。
范相精神一震,谄媚道:“老臣已经想好了,该如何举行献俘大典。先是陛下登上午门,观赏北狄战俘,再进行长安游街,让百姓看到俘虏叛逆的下场,最后架起一口大油锅,上面有两个烧得通红铁钳子,将安禄山丢上去,任他跳胡旋舞。只要他忍不住,就会掉入油锅里。炸成大肥猪,外焦里嫩,赏赐给长安百姓,人人生啖其肉。”
“好!好主意!”
年轻皇帝一拍龙案,兴奋不已,大叫道。
就在一对君臣兴奋做白日梦时,田洪凤冷眼旁观长叹一声。
“怎么?”
年轻皇帝却很在意田洪凤的态度,傲然冷笑道:“田爱卿,你是可怜这些北狄蛮夷吗?还是觉得朕没采纳杜预之建议,却主动出击,打赢了叛军主力,让你爱徒杜预很没面子啊?”
田洪凤面无表情,摇头道:“臣,不会在意我学生杜预的面子,更不会在意蛮夷战俘的命运。”
“臣,在意的只有大唐,还有陛下的安危啊。”
“够了!”
年轻皇帝愤怒地青筋暴起,额头突突,勃然大怒而起,霍霍走下龙椅,眼中喷火瞪着田洪凤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关心朕和大唐,可你却根本不相信朕能平定叛乱!”
“你相信的,唯有你的学生——杜预!”
“杜预说的,就是真理。”
“朕说的,就是荒谬!”
“你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年轻皇帝,盛气凌人,恨不得将指头戳到田洪凤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