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的一只手紧紧按在玉言肩头,手上的血也沾染到她衣裳,玉言嗅见那腥甜的气息,一阵反胃,下意识地便想呕吐,好容易才忍住没将她推开。玉璃犹自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得不承认,我一直是嫉恨你的,哪怕我出身比你好上一万倍,日子比你好过一万倍,那也算不得什么,我不过是一只木偶,一只华丽的、没有灵魂的木偶,”她绝望地仰起头来,似乎要看到玉言心里去,“你却是不同的,不管你的境遇有多惨,始终都有人无所顾忌地疼你爱你,你说,你是不是比我有福气?”
“雍王对你原是很好的。”玉言回避她的眼神。
“什么好?凭我那不入流的手段换来的几分好?我得宠了那几年,后来又失宠了,即便是得宠的时候,那也是宠,不是爱。正如我不曾真心爱过他一样,他也不曾真心爱过我。”玉璃自嘲地笑笑,“可你多有能耐呀,当初在金府的时候,我就瞧出陛下对你的态度不一般,这么多年了,他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可见我当初的失败是命中注定了……”
玉言记起当初玉璃对宁澄江很是钟情过一段时间,或者也不算钟情,仅仅是年少时对于美好色相的迷恋,但因此生出许多事端,后来她甚至苦苦哀求向容王府提亲,当然最终还是失败了,难怪她一直耿耿于怀。她败了,玉言却胜了,尽管不算完全的胜利,已经拥有傲视她人的资本。
玉璃看着她沉稳的笑意,眼里更加阴郁,愈发咳了两声,“反正现在我已是争不过你了,君无戏言,我马上就要远放西北,再无回来的机会,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我想、我想……”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像一张透明的薄纸,她一个趔趄,玉言不得不搀住她:“你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还是请个太医来瞧一下吧。”她疑心玉璃是否不愿流放,故意装病来赢得转机。
玉璃固执地摆了摆手,她更紧地抓住玉言的胳膊,尖利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她每说一句话都像耗尽最后一口气,“我想、我想送给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玉言惊疑不定地瞧着她。
“我的死。”玉璃脸上的笑诡异而凄艳,她张开红唇,一大口鲜血从脏腑里喷出,直溅到玉言脸上,然后她就直直地倒下去,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会儿,玉言呆呆地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好容易她才醒过神来,试探着探上玉璃的鼻腔,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她的身体犹带着热意,可是渐渐冷下来,冷下来,最终会成为一具僵直的躯干。
这个人已经死了。
她的眼睛仍圆睁着,可是没有愤恨,反而带着一种心愿得偿的欢喜,她看起来竟很满足。玉言的手在她眼皮上轻轻一抹,她便阖上了双眼,从此她将获得永远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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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澄江见到她是非常诧异的,“你脸上怎么了?”
玉言下意识地抚上脸颊,这才意识到上头仍沾染着玉璃遗留下的鲜血,她忙取出帕子用力擦拭,偏那血迹已干透了,任她把脸搓破了也不掉色。
宁澄江忙按住她的手,自己打了一盆清水来,用细布蘸了清水慢慢浸润,一点一点地将血迹抹去。
玉言任由他轻柔地动作,嘴里涩声道:“她是怎么死的?”
宁澄江顿了顿,“中毒。”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我以为她或许是装病,好打动我为她求情,没想到她已经、已经……”玉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都知道,都理解,”宁澄江攥紧她的手,哄小孩儿般地劝慰道:“是她自己起了拙志,谁料到她来前会先服毒呢?此事与谁都不相干,你也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