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圈,隔着鞋底也能感到地面上升腾而起的热气。
第四圈,脸,手臂,各处裸露的肌肤开始被晒得发红发烫。
……
汤一品慢吞吞地走着,突然想起了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我和烤肉之间,只隔着一撮孜然的距离。
汤一品很高兴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有如此幽默的联想。
汤一品一屁股坐到滚烫的石凳上,把眼睛闭上,仰起脸接受阳光的洗礼。此时的阳光叮在脸上,有难以忍受的刺痛。
但是她仍执着地仰着脸,因为她知道,当身体分外疼痛时,内心的疼痛就会稍微减轻些。
是的,内心的疼痛让她觉得难以呼吸。不是因为慕少言公布分手的消息,而是昨晚从他口中讲出的胡岩的那一段过往。
她自以为是的为他着想,依然带给了他巨大的伤害,和痛苦的成长。
突然天空出现一片阴影,难道是有意外的云层遮住了太阳?
汤一品小心地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前,用双手撑起的摊开的西服挡住了烈日,为她撑起了半个平米的荫凉。
“你的皮肤本来就白,不经晒,你又是何苦?”头顶传来楚峥岩依旧温厚的声音。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汤一品恍惚回到了那一年的盛夏,有个胖胖的男生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斜上方射来的阳光。
一种莫名的情绪让她的喉头突然为之发紧。
她凝了凝心神,冷漠地将他的手推开,站了起来,“你昨晚的西服还在干洗店里呢。你最近好像有一见到我就要脱衣服的倾向,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还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呢?”汤一品笑着反问道,“如果你说的是今天的头条新闻,那你是太杞人忧天了。
搭上慕氏集团的少东家,跟他谈恋爱,我毫不费力地登上新闻头条。跟他分手,他豪爽地把那俩豪车划到我的名下。我转手就卖了300万。
你问我好不好?我只能告诉你,我得费很大力气才能控制自己晚上在被窝里不要笑出声来。”
“倒是跟你,”她轻佻的瞟了他一眼,眼神妖冶得如同殷红绝艳的罂粟花,“费时费力,我却什么也没捞着。”
说完摇摇头,她转身离开。
身子一滞。她的手臂被立在原地的楚峥岩反手拉住。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两人背对背站着,犹如石柱。
一秒。两秒。三秒。漫长地有如天荒地老。
汤一品咬咬牙,伸出另一只手,将自己手臂上的他的掌握,一点一点掰松,推开。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伤人伤己,会觉得开心吗?”他的声音里有毋庸置疑的沉痛。
汤一品愣住了。她呆立半晌,衣服的背后已经全都湿透了。她的心思却蓦的清明,蓝天朗日之下,怕是最好的了断之所。
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她终于收拾起了脸上轻佻玩笑的神色。
低着头,转过身,绕到他的面前,再次抬起头时,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决定。
“好。我不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她想了一想,像是在斟酌该怎么表达。
最终她缓缓开口道:胡岩,或者楚峥岩,我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更合适。但我有话,要对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说。
过去的这段时间,我们都像是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未来,你梦到了过往。
我梦到了喜欢的男人,你梦到了伤害过你的女人。我们各做各的迷梦。但是,梦都会醒,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
我们就一起忘掉它吧。这样,才能重新出发寻找新的,属于自己的,而且,会让自己幸福的梦。”
她伸出一只手,牵起楚峥岩的手,与她的另一只手郑重地握了一下。
旋即她松开了手。
而他并没有立刻松手。他的手上略一使劲,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空荡荡的天台上,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他看着面前那个神色有些憔悴,却依然无损她的骄傲,她的美丽的女人。
那个伤害过他,也被他伤害过的女人。
可以一个眼神就让他如若置身天堂,也可以一句话就让他堕入无间地狱的女人。
仿佛有一千种面貌,每一种都能够轻易的牵动他的思觉,以至于让他害怕的女人。
害怕爱她而失去了做人的原则,枉顾是非曲直,甚至于失去了自己。
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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