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图书馆大门紧闭,汤一品仰头看去,“逸夫楼”三个大字依然隽秀挺拔地悬于楼顶。
汤一品默默在门口瞻仰了一阵,又转到图书馆的后面去。
图书馆后头是学校的后山,有一片矮矮的山丘,密密的树林。
山上种的大多是楠竹,间或有一些其他的树种。
但是山上最出名的却不是那成片的竹林,而是山上的一棵老槐树。
她所在的中学,号称是百年名校,而这个古槐,据说在学校建立之初就长在那里了。算到如今,至少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汤一品沿着平缓的山坡往上走,没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古槐树下。
老树依然静默地伫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下自成蹊。
抬起头,阳光从槐树的枝叶中穿过,透下来斑驳的光影。
突然,一个念头从汤一品沉睡多年的心头升起,像是一道闪电击退了心中的迷雾。她竟然想起了一件早已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时间胶囊。
这棵老槐树下,埋着汤一品和胡岩两人一起亲手埋下的时间胶囊。
如果今天没有来到树下,汤一品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起这件事来。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那么一只手,推着汤一品,把她推回了那段过往当中。
那是一个明媚的***,在食堂吃过午饭的汤一品觉得肚子有点撑,不想立刻回教室去,便往后山的方向走去,沿着山坡散步。
后山虽不高,但因为竹林茂密,即使白天,也显得幽深静谧,所以平时少有人去。
不过汤一品却正好觉得清净,并不害怕,走着走着,就信步走到了老槐树下。才发现,要是不来,真的错过了一处美景胜境。
在茂密的竹林的围绕下,老槐树舒展的枝叶像一把绿色的大伞。槐花开得正好,院望去铺天盖地的像蓬出一朵一朵米白色的云,像捧着锦盒,盒里装着岁月,书简和故事。
空气中,飘荡着槐花特有的素雅的清淡香气。
这样的春日,宜花,宜书,宜酒。
可是汤一品空手而来,她笑笑,没有这些雅事,自己却还有一件事可做,为了不辜负这美丽的春光,宜睡。
她挑了一处草木丰盛柔软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背靠着老槐树,闻着清甜香味的空气,落入一枕沉酣。
当胡岩和平时一样,背着书包,来到他自己的这个秘密基地,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在那一刻,他头一次明白,美,真的会有一种震人心魄的力量。
天,是平常的天。景,是往日的景。
只是因为树下多了一个人,却仿佛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平日里来,觉得此处的景美则美矣,但并无多大生气,不过是一个僻静好读书的场所。
但今日看来,平淡无奇的景致,因为其中多了一个香梦沉酣的睡美人,一下子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胡岩轻手轻脚地走近汤一品看着她。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用一张折起的半旧的白手帕随意地系着。身上也不过穿着平常的蓝白相间的校服。宽大粗笨,毫无线条的运动服,穿在她亭匀高挑的身上,依旧那么美,美得那么充满朝气,再不需一丝多余的装饰。
她斜靠在槐树上,脑袋歪向一边,满身都是被风吹落的白色花瓣,一群蜜蜂蝴蝶闹嚷嚷的围着。
天地在那一刻好像变得无比安静,而沉睡的她也像一个等待被王子吻醒的公主。
然而,此时的胡岩却不敢自认是王子,他甚至觉得有点自惭形秽。
他只是悄悄地靠近,在一旁的地上坐了下来,拿出书包里的纸笔开始画下面前的美景。
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概是脖子歪着有点难受,汤一品从梦中苏醒。
一睁开眼,却看到胡岩正低头拿着笔画着什么。
胡岩画好她脸部的阴影,一抬头,却看见汤一品正拿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他反而像被吓了一跳般地呆住了。
“你在偷偷画我,对不对?”汤一品嘟着嘴,脸上不辨阴晴。
“对不起,是因为我觉得刚才的景象太美了,所以,忍不住……”胡岩急忙道歉。
“拿给我看看。”汤一品伸出了手。
接过胡岩递过来的话,汤一品还是被他高超的画技给震住了。
虽然只是一副铅笔素描,但是却把汤一品睡中的娇憨画得纤毫毕现。
“哎,真不可爱,”她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