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山是幽云山脉的末端,沿着山脉一路往北,山势逐渐陡峭南行。嘉楠等人正是入的北峰,北峰入山伊始就有一条山涧,名曰灵涧。灵涧两侧都是是几乎笔直的重峻绝壁,本没有可行之路,涧间流水湍急,乱石无数,也不能涉水而过,过往全靠一道索桥。
这是垣钧等接到宫内传旨之后,仓促间所能想到的最好退路。若是能安全回京自然是极好,若是不然,就从此路退走,索桥一斩断,没有两三个月功夫且恢复不过来。这已是幽云山脉里较好的一条山路,其他的小道虽然也有,到底大队不能入山追杀,分散用兵,这只精兵不怕任何人。
更好的是竟然还抓了一个人质!垣钧抬眼看了看脸色惨白的闽王,闽王被砍的是小指,有嘉楠吩咐,随行的军医给他包扎的十分仔细。毕竟若是伤口没料理妥当,不管是死是病,都是损失。
嘉楠仍旧是一副小兵的打扮,闽王的目光偶尔瞟过去,总是觉得不可置信:精心筹谋,皇帝都能弑杀了,竟然失陷在一个小丫头手上。
他心中此刻自然是无尽的后悔,在得知兄长已经中毒的情况下,被冲昏了头。一切都如华兴卓的狗头军师所料,皇帝中了剧毒,必定要安排后事,大皇子已经被撵去守陵,剩下的就是两个大点的丫头片子和两个无知小儿。他还记得那军师轻飘飘的口气: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成什么事呢?
所以,他按照那军师所言,故意在京城入口做出风声鹤唳的样子,果然小丫头片子吓坏了,根本不敢再探京营的虚实,拔腿就跑。幸好他追得快!
闽王再不忿,也觉得他这侄女生的极好,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可长得好有什么用,这小丫头心狠手辣不说,行事也好生狡诈。幸好军师有提醒,要不然光跟着那几路探子,必定要被带到沟里去!果然在暗探之后还有尾哨,这才一路盯梢追到了山谷里。
都怪他大意了,想到太子、玉玺、兵符就失了分寸。
可他能不亲自来吗!
华兴卓!这条豺狗当初仓皇逃窜的时候是什么嘴脸,方才又是什么嘴脸!
想到华兴卓,闽王眼中几乎要滴下血来,萧嘉柳真的是害怕萧嘉楠才抱了萧峤跑的吗。华兴卓方才与她说了什么!
萧弼手上伤口痛得钻心,心中更是又急又火。偏生嘉楠叫人堵了他嘴,用牛筋反绑了他两只臂膀,挣脱不得。他只要略走慢了些,身后之人就不耐烦,剑尖儿奇准无比的往他伤口上捅,力道恰好不至于伤口崩裂,但却激起更多的痛彻骨髓。
萧嵩先时一直蜷在青影卫副统领廷雁的怀中,睡着了还好,醒着的时候也是难捱,一直挣扎着要下地。嘉楠便让他下来走了一遭。山路崎岖,萧嵩走了一小会儿就叫苦不迭,嘉楠才正色道:“不止今日,明天、后天、大后天......连着好多天都是这样的路。”
萧嵩听她这么一说,脸都皱成了一团:“姐姐!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母后!”
“回不去了!豫庆你听好,父皇母后都顾不上咱们了,宫里也回不去了!后面还有无数的追兵,等着追上咱们,要了咱们的命!”
“姐姐知道你听不懂,没有关系,以后你慢慢儿就懂了。现在,还让让雁大人抱着你,若是脚麻了,也可以让雁大人放你下来走动两步。不可以再任性胡闹了,可听明白了?”
萧嵩并没有听很明白,但他一向知道长姐虽然疼爱自己,但若是认真说什么事,自己再怎样撒娇耍赖都是没用的,撇撇嘴,还是让廷雁把自己抱了,闷声不吭。随行的乳母戴氏是嘉楠特地挑过的,与先前处置过的那一个不同,戴氏一向是不怎么多话的,做事却十分利落,待萧嵩也不是一味骄纵,故而这次出行,嘉楠单单只点了她。
乳母戴氏见萧嵩安分了,拿了两块干酪递给他道:“殿下觉得不好玩,就吃点东西吧。”萧嵩到底是小孩子,肚子也确实有点饿了,有了东西吃,也就又慢慢高兴起来。
山林间天黑的早,不知不觉日光就暗下来。廷鹤与垣钧商议道:“山路难行,有闽王在手,一时间倒不急于赶夜路,还是早些寻个地方扎营才好。”垣钧点了点头:“大人放心,咱们入山之时,我已经命人头前探路,看天色也应该快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