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府有一处所在,名静思堂,乃是羁押宗室中有罪者的所在,自嘉楠携弟返京,萧弼就被送入此处。原宗正因默允了萧峤称帝一事,嘉楠进京之时就自尽在了家中,也算保全了一家子。嘉楠进京之后,挑了安乐郡王萧弣接任宗正。萧弣与萧弘、萧弼二人乃是同一个祖父,因亲祖母只是一个宫女子,故而只袭了一个郡子之位。嘉楠在宗室内细细挑过,先封了郡王,随后再指为宗正。
萧弣自知荣华从而而来,自然要为其效力。上任第二日,就到了静思堂中,一个人进了萧弼的囚室。萧弼多年不见这位堂弟,已经没有印象了,只是从其衣饰之上,分辨出应是宗正。萧弼踞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角,讥诮道:“你是什么人,孤的侄女儿怎么不敢来见。”
萧弣淡然道:“长公主日理万机,哪儿有空来理会一个谋逆之人。”
萧弼眉头紧了一紧,脸上讥诮之色更盛:“用不着孤了就是谋逆之贼了,前几日王叔可叫得没有半分迟疑。十几岁的小姑娘就如此面甜心黑,我萧弼栽在她手上不冤啊。只是小姑娘到底经的少,当日她当着众人的面赌咒发誓,转头又毁个一干二净,来日再要想取信于人,可是不能了。”
“堂兄多虑了,长公主人品高洁,赏罚一贯分明,大家怎能不服。她虽然不能对谋逆大罪视而不见,但也不会背誓。”
“她肯饶我?!”萧弼急切的问到,声音不禁有一丝发抖“既如此,怎么一入京就把我关押在此?几时让我返回闽州?”
“长公主当日确实亲口允诺‘不罪闽王爷,不株连闽王府上下'。故此已经命宗正寺并礼部预备先帝幼子五殿下出继承袭闽王一脉。将来的闽王爷与圣上是同一日出生的亲兄弟,又有先帝亲自抚养长大,如今长公主更是时时照拂饮食起居,岂会怪罪。闽王府呢,长公主也说了,幼弟年幼,不宜远行,待成年后再就藩不迟。闽州那边的王府,先遣长史过去打理就是了,闽王爷既然还没就藩,留下一些扫洒之人也就罢了,闽王府上下,又有什么可以株连的呢。至于你嘛,已经废为庶人了,恩旨在此,要听一听吗?”
萧弼目呲欲裂,嘶声道:“她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萧弣哑然失笑:“这句话堂兄不是该问自己吗?堂兄是不是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倘若弑君谋逆都可以放过,是要天下人都有样学样,无事就要造造反吗?”
萧弼恨得以拳击地,关节捏的发白,捶到渗出血来:“可惜我三万闽州好男儿!”
萧弣冷冷道:“为圣上剿贼才是他们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长公主对他们可谓是仁至义尽,所有战死的闽州将士,一律与拱卫圣上战死的亲卫同等论功,家人不仅不罪,还受朝廷恩荫。若不如此,单凭你那纸军令,就妄想三万人替你拼命,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
萧弼颓然顿地:“那你还等什么?鸩毒还是白绫,呈上来吧......”
萧弼身为皇族,又有闽州军立功之举,尚能求个全尸。华兴卓显然没有这样的好运,押回天京之后,经三司会审,判了凌迟寸磔,挫骨枭首之刑。华兴卓在法场的丑态也不用多提,无非是又给京中百姓增添若干谈资而已。
留京官员虽说没有大量牵连,但各部司也难免有一些华兴卓乱京之时站队过于爽快,甚至助纣为虐,有了实证的。各级官员互相揭发之下,又查处了一批,出了若干缺员。好在嘉楠与奕桢记忆力尚记得前世一些较晚得到提拔的能员,此刻自然一一考察了补上。
李巍连升数级,身居吏部尚书之位,连日来见嘉楠总是胸有成竹给出一个又一个出缺的人选。难得的是他亲自一一考察过,竟然俱都十分贴切,不由得暗暗惊心。这公主就算再怎么早熟,也要明年才及笄,不仅对朝政熟悉,对国之储才也有心得,哪怕她就是个男儿生,打小儿立为太子教导,也未必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简直如同妖孽一般。他有时暗恨自己年长的孩子竟是个女儿,倘若是个男孩,年岁正是相当,倘若能得长公主青眼......
李巍身出寒门,故而不比王甫神这样的世家子弟万事来的便宜,好不容易得了长公主送出的机会,便要不顾一切的抓住往上攀爬。此刻,他只能略微有些遗憾的想,他梦寐以求的光大李家门楣的渴望,只能指在八岁的儿子李元奎身上了。在上庸他就把李元奎送到萧嵩身边陪伴,路途无趣,李元奎的陪伴让萧嵩暂时忘记了山林逃生的惊惶。回京之后,李元奎更是成了小皇帝跟前第一得意的的伴读与宠臣。
嘉楠国事繁忙,已经不能像幼时那样时常陪伴幼帝了,故而只是为萧嵩与萧峤两个细细挑了陪侍与伴读,仍交给宗学的太傅带着一起读书。
时间飞逝,展眼新年将至,礼部拟了若干新的年号送上来,嘉楠取了定平二字。正月初一万寿节这天,改称定平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