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团的第一次演出圆满完成。
他们合唱的军歌让人潸然泪下,他们表演的谐戏却又让人捧腹大笑。
大家看得很尽兴。
慰问演出结束后,楼喻召见馆主,并予以赏赐。
馆主跪地拜谢。
楼喻问:“可愿为府衙办差?”
馆主一愣,旋即狂喜:“愿意!小人愿意!请王爷尽管吩咐!”
像他们这种下九流,能为府衙办差,那可是天大的殊荣啊!
馆主激动得差点落泪。
楼喻说:“我想组织一个表演团队,就叫艺术团吧。艺术团需要听我号令,以后表演什么,怎么表演,去哪表演,皆要听我安排,你可愿意?”
馆主大着胆子问:“那小人……”
“你可作为艺术团的掌事,管理团中大小事务。”
馆主稽首行礼:“小人叩谢王爷恩典!”
能在王爷麾下办差,这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艺术团分为合唱队、舞蹈队、戏剧队和乐队。
这次慰问演出,因为准备匆忙,他们只拿出了三个节目,大家看得意犹未尽。
但再意犹未尽,也只能等下次机会。
艺术团在楼喻的安排下,要去其余七州军营,进行巡回演出。
《庆州旬报》新一期的要闻,着重宣扬了“庆州艺术团慰问演出”圆满成功一事,并点明艺术团接下来要去其余七州进行巡回演出。
下一站就是沧州!
看到报纸的人都不明所以。
艺术团是什么?慰问演出又是怎么一回事?
其余七州收到指示,纷纷在营中搭起了舞台。
随着艺术团的演出,《洪流颂》这首军歌渐渐在八州传唱开来。
不仅将士们唱,寻常百姓也跟着唱。
楼喻用一首军歌,将八州将士和百姓的心紧紧凝聚在一起。
其余州府的百姓,通过报纸了解到八州百姓的生活风貌,纷纷心生艳羡。
汤诚扔下报纸,冷嗤道:“惯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京城没人敢忤逆他,他越发唯我独尊。
楼喻之前写文章敲打他,他当时的确收敛了些,但很快又故态复萌。
整个人气焰越发嚣张。
军师抖了抖报纸,言辞恳切道:“将军,太医都说陛下根基毁损大半,很难再有子嗣了,您就算让陛下临幸再多宫妃,也只会加剧陛下的虚弱。”
汤诚敛下目中狠意,语调诡异道:
“谁说宫妃就一定怀不上孩子?”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军师不由大惊:“将军!”
汤诚冷笑:“我要是当不了皇帝,他姓楼的也别想当!”
“这、这是祸乱宫闱啊!”
汤诚毫不在意道:“你不觉得此计很妙吗?倘若届时楼秉真以为是自己的孩子,他会怎么做?”
军师:“……”
有血脉和没有血脉是完全不同的。
而今楼秉没有子嗣,他当然向着楼喻,若是他有了子嗣呢?
到时候,楼喻恐怕就会成为楼秉的心头大患了。
此计的确妙,也的确毒。
军师却皱眉道:“将军当真要如此行事?”
汤诚斜睨他:“不行吗?”
军师心有不安道:“此举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会落下把柄。”
淫乱宫闱可是死罪。
汤诚嗤笑道:“怕什么。”
皇宫内外皆在他掌控之中,只要他成为皇帝,谁还会在乎那个孩子是谁的种。
艺术团巡回演出结束,载誉而归。
楼喻见这种娱乐活动挺受欢迎,便下定了决心。
他召见艺术团管事以及团中各队队长,开了个会。
鸢尾是合唱队的队长,自然也在其列。
“咱们艺术团的表演很成功,值得推广到全国,所以我想让你们继续前往其他州府进行演出,但节目可以更换新的。”
管事道:“请恕小人愚钝,不知王爷需要的新节目,该如何编排?”
“歌舞与平常无异,谐戏可以演绎新的。”楼喻说着,让冯二笔分别给他们递上剧本,“这是我让人写的新戏,你们好好排练。”
众人翻看后,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鸢尾见多识广,不由问:“王爷,新戏可是改编自前朝宦官弄权,混淆皇嗣之事?”
楼喻颔首。
京城暗部传来消息,汤诚的野心已经膨胀到极点,又开始折磨楼秉的身体。
楼喻并不清楚汤诚的真实想法,但不妨碍他给汤诚添堵。
同时,也是为了提醒楼秉。
依楼喻的推测,汤诚之所以越发有恃无恐,可能已经想出了解决方案。
是什么样的方案,会让汤诚再次猖獗呢?
楼喻只能想到一个。
那就是楼秉诞下子嗣。
那么,汤诚何以如此断定,楼秉凭借这具羸弱的身体,一定能让宫妃怀上孕?
除了楼秉身体奇迹般痊愈,便只剩下戴绿帽了。
大盛没有亲子鉴定,反正只要是宫妃生出来的,只要临幸的时间跟孕育的时间对得上,宫妃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龙嗣,谁也说不清。
汤诚能想到的法子,楼喻也能想到。
但楼秉不一定。
他很有可能会被自己的私欲蒙蔽。
一旦这件事成,汤诚便是最大赢家。
是以,汤诚现在不管不顾地逼迫楼秉,根本不怕伤害楼秉身体。
恐怕一旦宫妃诞下“龙嗣”,楼秉就会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楼喻不愿去赌楼秉的心思。
《庆州旬报》新一期发售后,各地百姓都充满了期待。
因为要闻上说了,庆州艺术团在八州巡回演出后,又要到全国各个州府进行巡回演出啦!
对于庆州的新鲜事物,老百姓们都很好奇。
艺术团上报后,他们一直都想见识一番,而今愿望实现,别提多开心了。
全国巡回演出的首站就定在京城。
艺术团与京城最大的酒楼达成合作,打算在酒楼进行演出。
世人皆知艺术团是东安王一手创办的,酒楼自然给东安王面子,顺便也能给酒楼带来丰厚的盈利嘛。
天下平稳后,老百姓生活渐渐富足起来,大多都有闲钱去酒楼看演出。
不过要进酒楼看表演,都得买门票。
一张票二十文钱。
对京城百姓来说,二十文不算多,就当瞧个新鲜。
嘉熙帝登基后,除了封赏勤王有功者,还嘉奖了守卫京城有功者。
楼秉恢复了宁恩侯谢信的荣耀,并赐下不少财物。
只是谢信双腿残疾,谢策也断了一臂,侯府而今不过表面风光,内里其实一团糟。
谢茂遭此一难,已非昔日嚣张任性的谢二郎。
见识的越多,他对楼喻就越是佩服。
《庆州旬报》他每期都买来看。
得知艺术团要来京城演出,他便打算去瞧个究竟。
买门票的钱是他自己赚的。
他进了酒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酒楼的少东家跟他相熟,见他来了,连忙上前道:“你怎么坐在这?楼上有雅间,快跟我上去坐。”
“这儿挺好的,”谢茂笑着拒绝,“雅间离台子远,看不清。”
以前他喜欢雅间,觉得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可现在却觉得大堂中喧闹的烟火气也挺不错的。
少东家见他坚持,只好作罢。
他坐到谢茂对面,忍不住跟他倒苦水。
“谢二郎,你给我评评理,这东安王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谢茂有些惊讶:“欺人太甚?”
一直以来,他听到的都是对东安王的赞美,何曾听过抱怨?
少东家低声道:“你别看楼里现在热闹,可咱们却赚不了几个钱啊!”
对他的话,谢茂只信三分。
少东家见他不信,便给他举例:“我讲给你听,你就知道了。先说这门票钱吧,咱们酒楼只能得四成。演出当天酒楼的盈利还得分他们三成。可要是看客打赏,咱们酒楼却一个铜板都见不着。”
这还不叫奸商吗?!
谢茂道:“可你这酒楼,今天一天的盈利,就能抵得上往日半个月了吧?说到底,酒楼还是赚了。”
少东家:“……你变了好多哦。”
以前那个谢二郎比现在这个好忽悠多了!
谢茂笑了笑,转首看向舞台。
“快开始了。”
艺术团在八州积攒了不少演出经验,对上京城百姓完全不怵。
一曲《洪流颂》直接让看客们泪流满面。
谢茂也不由垂首扶额,不叫他人看见自己落泪。
他生在武将世家,更能体会到其中的悲壮。
兄长在桐州一战中断臂,父亲在守卫京城时落下残疾。
不论他们之前做过什么,单在保家卫国一事上,他们都是大盛的英雄。
就像歌曲里唱的那样,他们的精神像钢铁洪流般坚不可摧。
他真希望能让父亲和兄长听到这首曲子。
他们一定会深感欣慰的。
台上的合唱队,穿着整齐的墨绿劲装,庄严而肃穆地齐声高唱着激动人心的曲目。
台旁乐队的演奏,更是将人带入到一种激昂又悲壮的情境中。
一曲终,满堂喝彩。
“这曲子真好,我都听哭了!”
“我兄长就是在保卫京城时牺牲的,呜呜呜呜呜。”
“听说这是东安王特意为八州驻军写的军歌,真好!”
“东安王真的太好了!”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庆州看一看!”
少东家给谢茂递去一张帕子,鼻音瓮瓮道:“你擦擦吧。”
“多谢。”
谢茂拭去眼泪,不由哂笑道:“当年除了范玉笙,谁都看走了眼。”
少东家清楚两家的纠葛,但旁人的恩怨他不好表态,只好换个话题:“到下一个节目了。”
后面的歌舞虽也新奇有趣,但到底比不上军歌来得震撼。
直到谐戏上演。
谢茂越看眉头越紧。
“这出戏……倒是与前朝《伪龙案》有些相似。”
少东家咂摸一下嘴巴,挑眉道:“我看就是。”
前朝的《伪龙案》因涉及皇室,消息封锁得紧,民间少有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