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嘎一声开了,郑御医才迈进一条腿来,便听皇帝一连串的指责:“你这御医是怎么当的,为什么喝了几天的药也不见好,晕了又晕,刚才还差点儿喘不上来气?你郑家世代行医,怎么偏瑾芳仪的病怎么看也看不明白?”
郑御医十八岁进的太医院,多年在宫中医治各位贵人。除了先皇仁宣帝礼贤下士,当今这位皇帝也一向温文有礼,哪里就见识过这样连珠炮似的轰击,顿时脸都白了,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微臣惶恐。”他颤声道。只怕皇帝再扯下去,连瑾芳仪之所以生病的罪名都要安到他头上。
“你跪什么?”顾宜芳蹙眉,“还不快给瑾芳仪诊脉。”
郑御医颤巍巍地起身,瑾芳仪在御花园昏倒就召了他来,他诊完脉就回太医院,谁知路还没走到一半又给叫了回来。
不要怪他多想,瞧这皇帝对瑾芳仪的态度,他真怕皇帝一时兴起将他阉了,以便长留瑾芳仪宫里就近治病……
“我没事的,陛下。”谢玖柔声道。
顾宜芳叹了口气,满目无奈,“阿玖,你让御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你让御医出去吧,我……臣妾有话对你说。”
“……你在外候着。”
顾宜芳坐到榻上,深深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让御医看?你是,有什么对御医不能说的吗?是因为跟在你身边的鬼吗?”
谢玖无奈地摇头,“方才,是陛下抱的我太紧了,一时呼吸不畅才……”
这话打死她也不能对着御医说啊,传出去知道的是皇帝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情急控制不住力气,不知道的只当他要亲手憋死妃嫔,一了百了呢。
顾宜芳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愣在那儿,面色隐隐现出一抹红。
“怪朕。”他笑着摸摸她的头,“是朕疏忽了。”
“不关陛下的事,是阿玖没有福气。”谢玖浅浅扬起笑,眼泪顺着脸颊划落,仿佛梨花带雨的凄美。
笑中带泪,这可是前世她最拿手的表情,怎么哭的美,哭的动人她说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
“其实就像易美人说的,能够得到陛下的宠\爱,在后\宫那么多的美人中独独让陛下护着我疼着我,即便现下就死,阿玖也没有——”不等她说完,顾宜芳已经捂上她的口,脸色一片铁青,胡乱抹着她的泪水。
“你别胡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那毒妇一派胡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朕已经将她贬到了望春宫,以后若再有人胡言乱语,朕就毒哑了她们,将她们全都扔进浣衣局去给太监洗衣服!”
皇帝在外发飙,谢玖自然听见,而且听的十分清楚。
这时只是无奈地摇头,也顾不得脸上的妆是不是被皇帝弄花掉。“陛下这是何苦,易美人也没说错,阿玖的确命——”
“你还说!?”顾宜芳瞪大了眼睛,谢玖毫不怀疑如果她不是看上去弱不禁风,有今天没明天的衰样,皇帝很可能一怒之下一巴掌就呼朝她脸过来。
她笑着抱住皇帝,感觉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显是在压抑着怒气。
“是我错了,我再不说了。”
“嗯。”皇帝闷声道。“再不许说,谁也不许说。”
谢玖埋头在他怀里,眼下的榻上满是血渍,淑妃抱着血婴怨恨地望着她,对她说:来吧,来吧,和我们一起。
“其实,”她视而不见,反而巧笑颜兮。“不用陛下帮我出气,当时我气不过,就上去打了易美人,早报了仇了。”
“你这只兔子终于也急了?朕当你只知道忍气吞声,连还嘴也不敢呢。”顾宜芳笑道,捏捏她消瘦的脸,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打的好,以后再遇上尊卑不分的,直接巴掌就甩上去。不过,你不用亲自出手,告诉下边的人,别打伤了手。”